寒風卷著細雪拍打在未央宮的朱紅廊柱上,殿內青銅獸爐中炭火明明滅滅,映照得劉掣那張陰沉的臉愈發森寒。
他手中那封來自洛城的密信已被攥得皺皺巴巴,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好一個楚寧!”
他突然將信紙重重拍在案幾上,震得茶盞叮當作響。
“短短十日,八大世家灰飛煙滅,連李君羨都在隴西殺得李家私兵片甲不留!”
階下侍立的宦官嚇得膝蓋一軟,手中拂塵險些落地。
殿外值守的羽林衛不約而同將長戟握緊三分,他們從未見過陛下如此失態。
位列丹墀右側的兵部尚書最先反應過來,出列時腰間玉帶撞得叮咚亂響:
“陛下!楚寧此刻攜武曌返楚,正是我軍突襲周境的良機啊!”
他急得連朝笏都忘了捧,枯瘦的手指在空中劃出凌厲軌跡:“薛懷德那十萬殘兵守著漢周邊境,若等楚寧整合周朝兵馬,我軍再想動手就難了。”
“沒錯!”
戶部尚書鄭倫突然失聲打斷,肥胖的身軀從席位上彈起來時,竟將案幾撞得移位三寸。
他顧不得整理歪斜的冠冕,顫聲道:“周朝疆域若盡歸楚國,我朝與大唐聯手也不是對手。”
“鄭大人慎言!”
鎮軍將軍韓猛突然暴喝,鐵甲鏗鏘聲中,他按劍出列的動作帶起一陣寒風。
“末將愿為先鋒,三日之內必破薛懷德大營!”
他臉上那道橫貫左眼的刀疤在激動中泛著血紅,獨眼里跳動著嗜戰的光芒。
殿內頓時炸開鍋。
太仆卿直接站起來沉聲道:“此時不動更待何時?難道要等楚寧把刀架到我等脖子上?”
他腰間鑲金錯玉的佩劍在癲狂擺動中不斷撞擊鎏金柱,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劉掣忽然抬手,滿殿喧囂戛然而止。
他微微頷首,目光如刀鋒般掃過殿內眾臣,沉聲道:
“出兵一事,朕正有此意,但此次出兵,該由何人領軍?”
話音剛落,兵部尚書立即跨步出列,手中象牙笏板“啪”地一聲拍在掌心:
“陛下!末將斗膽舉薦護國公霍去疾!”
他花白的胡須因激動而顫抖:“三年前河西之戰,護國公以三萬鐵騎破敵軍十萬大軍,去五年前平定閩越叛亂,更是七日連克五城!此等戰神,正該掛帥出征!”
“臣附議!”
鎮軍將軍韓猛突然單膝跪地,鐵甲撞擊金磚發出鏗鏘之聲。
他抬頭時,左眼那道猙獰傷疤在宮燈映照下泛著血光:“薛懷德那老匹夫最善守城,唯有護國公的雷霆戰法可破!末將愿為先鋒,隨護國公踏平周境!”
殿角突然傳來一聲冷笑。
眾人回首,只見太仆卿慢條斯理地整了整紫金官袍:“韓將軍莫非忘了?護國公此刻鎮守魏境,若貿然調離,誰來守漢魏邊境?”
他故意拖長的尾音里,提醒眾人不要忘記魏地還有楚軍。
“趙大人此言差矣!”
御史大夫張蒼突然拍案而起:“魏地楚軍不過疥癬之疾,周境方是心腹大患!”
一直沉默的廷尉突然陰測測插話:“護國公固然善戰,可畢竟年輕氣盛,若是冒進,反而對我軍不利。”
“放肆!”
韓猛暴喝一聲,佩劍“錚”地出鞘三寸,寒光映得周勃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