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似乎仍舊沒有清醒,被底下人喂了點水后,覺得喉嚨舒服些了,便開口問:“太醫,能不能不開苦苦噠藥呀?我不想喝。”
顧玄清被這一句“苦苦噠藥”又拉回了回憶里。
那時太子說話還不太清楚,奶聲奶氣的,因為自己喝過苦藥,便實在害怕,連顧玄清后來感染風寒,他也要湊過去給問診太醫說不能給皇阿瑪開苦苦噠藥。
童稚的言語聽上去格外的有趣可愛。后來顧玄清也學會了這句口癖,太子一調皮就告訴他讓太醫過來給他喝“苦苦噠藥”,太子安分得就格外快。
這句話被太子和他一直說來說去,哪怕后來太子說話能說清楚了,還是習慣性地照常這樣說。
直到后來太子進了尚書房,才改了過來。
也只有現在,太子不甚清醒,不知道思維正在什么時候,才聽見太子這句“苦苦噠藥”。
“聽話。”顧玄清開口說道。
于是太子就閉上嘴,一雙眼睛只盯著太醫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指。
江太醫在太子的注視下診完脈,向皇上匯報說:“太子醒過來問題就不大了,但這一病著實傷了元氣,這個冬天定然一點寒涼都不能受,往后也要好生將養著。”
太醫們喜歡把病情說得嚴重些,等到治好的時候就能拿多一點的賞錢。
顧玄清知道這些小九九,也就明白太子的確沒有什么大礙了,揮揮手讓江太醫下去熬藥了。
太子依舊睜著眼睛看著顧玄清。
“一直看著朕干什么?”顧玄清覺得好笑,替太子把手放回被子里,又捻了捻被子,笑著問。
“很久沒有看到皇阿瑪了,祚兒再看看,再看看就要睡覺了。”太子剛醒,身子也虛弱,才一會兒就又覺得困了。
顧玄清覺得奇怪,太子很久沒有用這種語氣說話了,連自稱都是規規矩矩的“兒臣”,何時見他自稱“祚兒”過?
“愈發嬌氣了,如今幾歲了?”皇上拍了拍太子的被子。
“祚兒不知道,但是祚兒知道是皇阿瑪。”太子聲如蚊吶,說完就疲倦地閉上眼睛。
顧玄清有些不放心,又拎著江太醫問了一通,擔心是太子燒壞了腦子。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才放下心來,只以為是太子沒睡醒。
果然,第二日,太子再醒過來的時候,就恢復了原本的樣子。
“兒臣參見……”太子一醒來,瞥見那抹明黃色時,立刻就要起身行禮,又因為虛弱倒回榻上。
“快躺下!”皇帝一個沒注意,太子就想著要下床請安。
“皇阿瑪……是兒臣不孝……”太子的聲音還帶著濃重的鼻腔音,他雙眼紅通通的。
“不是你的錯。”顧玄清好聲好氣地對他說。
太子聽見顧玄清的安撫,幾乎立刻掉下淚來:“睡著的時候,夢見兒臣變回了小時候,皇阿瑪還讓太醫開苦苦噠藥…..”太子一邊說,一邊又笑起來,眼中又閃著淚光,看上去可憐又好笑。
皇上立刻想起昨日太子的異常,原來他竟以為是夢里。
“那可不是夢,”顧玄清嘴角不停上揚道:“你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讓太醫不給你開苦苦噠藥,江太醫都聽愣了。”
太子似乎沒想到自己出糗,他的臉立刻燒紅起來。
“皇阿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