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說不準。”萬穗毫不猶豫地拒絕,“我師父平日也不常在州牧府里,他也是一名修士,也要四處行走,在江湖之中歷練。”
總隊長從鼻子里輕哼一聲,夾起一片豆腐放進滾燙的湯鍋里:“尊師愿意見小洛,卻不肯見我?”
當然不肯,難道我說得還不夠明顯嗎?
萬穗在心中默默地想,我找個替身就能騙得了洛川,卻未必能騙得了你。
“總隊長,您也知道我師父是個隨性之人。他雖然擔任官職,卻向來不喜拘束,也不愿被俗務纏身。您若真想見他,不如給我個時間,我盡力去尋他一尋。”
她頓了頓,又道:“但不一定能找到。”
總隊長夾著筷子,沉默了很久。
萬穗覺得他快要暴走了。
但他的心理素質真是強得可怕,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萬小姐啊,要不你給我個準信兒吧。”他說,“尊師到底想要如何?”
萬穗也不跟他繞彎子了,很認真地說:“總隊長,你們多慮了。”
“哦?”總隊長道,“愿聞其詳。”
萬穗說:“那些城隍、太守并非是我師父所封。”
總隊長微微睜大了眼睛:“這么說他們都是假的?”
“大部分不是假的。”
總隊長似乎沒明白她的意思:“那他們是誰封的?”
“他們是我師父表的。”萬穗朝著天空指了指,“那些城隍都不在荊州境內,他老人家哪有資格隨便冊封?只能向上面上奏表,上面同意了,自會冊封。”
“上面?”總隊長抬頭看了看天花板。
“不是這上面,是那上面。”萬穗朝著窗戶外那已經擦黑的天空說。
總隊長的神情有些詭譎,他深深地望著萬穗,沉默了許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一刻,萬穗感覺屋子里的氣氛變了,變得十分怪異,總隊長的身上有一絲敵意悄無聲息地彌漫開來,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幾分。
萬穗不動聲色,繼續吃火鍋,整個屋子里只有鍋中的湯汁翻滾的聲音和偶爾筷子碰觸瓷碗的清脆聲響。
總隊長忽然笑了:“明白了。原來是這樣,那我就懂了。只是我有一點不明白,請萬小姐為我解惑。”
“總隊長請說。”
他指了指外面的天空:“祂到底想干什么呢?陰曹地府沒有了,想在人間再造一個陰曹地府嗎?還是將人間變成陰曹地府呢?”
萬穗將一碟子的貢菜倒進了鍋里:“總隊長過慮了,祂只是想要重建陰曹地府的秩序而已,并非是想要改變這個世界,更不是要將這個世界的生靈變成另外一種形式。”
其實所謂的肉身還是靈魂,都只是生命的不同形式而已,萬穗以前曾經看過一本科幻小說,里面的男主角是以腦電波的形式存在的,你說他到底算是人還是鬼呢?
或許無論是人,還是鬼,都只是古人對于生命形式的一種粗淺認識罷了。
血肉苦弱、機械飛升;血肉苦弱,靈體飛升,其實本質沒有什么區別,都是人類對于生命的無盡探索。
生死之間大恐怖,人類為了長生,一直在不停地奮斗,尋找著進化的方向。
萬穗輕輕攪動著鍋中的貢菜,語氣平靜地說道:“總隊長,這個世界的規則和秩序,確定是以碳基生命為主,你不必擔心。祂只會維護這種規則和秩序,而不是打破。”
說著,她又拿起兩個碗,那兩個碗是重疊放著,她隨手將上面的碗取出來,問:“總隊長,你吃米飯嗎?”
總隊長看著她這個動作,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只碗,似乎在思考什么。
萬穗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只碗。
那只碗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只是普通的白瓷碗,碗沿上有一圈淡青的花紋,顯得樸素而陳舊。
總隊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碗本身,落在了更遠的地方。
萬穗心想總隊長不會又在腦補什么吧?
總隊長忽然笑了起來:“萬小姐,我明白了。”
萬穗總覺得他明白的和自已想說的不是一回事。
“你……確定明白了?”
“都明白了。”總隊長臉上笑容明媚,似乎十分高興,又吃了好幾個饅頭,喝酒也喝得很開心。
萬穗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對了。”總隊長岔開了話題,“你剛才說,并不全是你師父表的,莫非上面還自已冊封過城隍?”
萬穗搖頭道:“有些城隍不是上面封的,也和我師父無關。”
總隊長眼神一凜:“是假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