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一聲嘆息后,梁矜上才終于看清楚了,他是賀小缺,不是商遇城。
賀小缺說三天后回來,就如約回來了。
梁矜上一瞬間沖到喉嚨的心臟,稍稍回落。
賀小缺看著梁矜上額上的細汗,“把我當成誰了?”
梁矜上怏怏地垂下眼睫。
這還用說嗎?
“就怕成這樣?”賀小缺不喜不怒地評判道,“我以為你膽子大得做了這些事,已經完全不怕他了。”
梁矜上當然怕。
不僅僅是因為把商遇城得罪透了之后的畏懼,更多的,是愧疚。
愧疚見到他。
“小缺,你是來帶我走的嗎?”
賀小缺似笑非笑道:“我來救你命的。”
梁矜上只當他在開玩笑,卻笑不出來。
“你剛剛差點嚇死我。我以為商遇城找過來了。”
這間別墅是晁荊玉借給她住的,商遇城找過來也就是時間的問題。
梁矜上在心里盤算,明天、后天?
等商遇城到了,就是他們徹底決裂的時候了。
她坐起來,被子下的手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
柔軟的、平坦的,她還感受不到它的胎動,才讓梁矜上有了瞞天過海的可能。
只希望,商遇城瘋起來的時候,不要傷到肚子里的孩子。
賀小缺淡淡拋出一句,“他的確是找過來了。”
梁矜上駭然抬頭。
賀小缺還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但他面上的神色很嚴肅,不像是在說笑。
“他……在哪里?”
梁矜上不相信商遇城來過以后,會這樣悄無聲息地就離開。
是放過她了?
為什么心底沒有一絲僥幸,卻空蕩蕩的像是漏風了。
賀小缺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如果你有勇氣,就現在跟我下去見他。如果沒有……家寶,我去見他。”
梁矜上紅腫的眼睛驀然瞪大。
商遇城,在樓下?
賀小缺的目光從梁矜上憔悴的臉色、蒼白的嘴唇,已經濕透了的鬢發和枕巾上掃過。
她這副樣子,往商遇城面前一擺,都不用再編什么謊言。
別說是流產,哪怕說她開腹做的流產手術,都足有說服力。
“算了,你別去了。”
樓下那亂糟糟的樣子,讓她見了也是徒增心理負擔。
但梁矜上雖然混沌,但她也知道,現在去見商遇城,就是要承擔他的怒火的。
如果只有賀小缺單獨面對商遇城,只會讓他的怒氣加倍。
“我稍微收拾一下。”梁矜上沙啞著嗓子,“總要……跟他做個了斷的。”
她看著浴室鏡子里的自己。
就只是短短的十幾天時間,她的下巴已經尖得沒法看了。
女孩子都追求以瘦為美,要紙片人,但過猶不及。
梁矜上覺得比起幾個月前的自己,如今這個瘦到刻薄的樣子,簡直太丑了。
也許是相由心生,她最近做的缺德事太多。
而且,愛情都枯萎了,她怎么可能不枯萎呢?
梁矜上匆匆梳洗,換了件淡藍色的廓形毛衣,將她枯瘦的身體勉強遮一遮。
但這個她平時穿著很好看的顏色,在此刻她的身上,卻襯得她更憔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