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晏新安所料,袁毅的院子,陳設還真是比較狂野的。
焦黑的銅爐殘骸歪在墻角,爐壁上還粘著幾片燒卷的符紙,像被雷劈過的枯葉。新搬來的爐子還沒來得及清理,爐腳壓著半截焦糊的藤蔓,爐架上耷拉著一串濕漉漉的藥渣。
很難想象,這個爐子剛剛居然成功煉出了小涅槃丹!
晏新安估摸著那是什么時候炸爐時崩飛的殘料,此刻正滴滴答答滲著暗綠汁液,把地面蝕出蜂窩狀的坑洞。
東墻藥架被震塌了半邊,第三層的抽屜斜插著幾根干癟的草藥,抽屜縫隙里漏出的種子正被一群螞蟻搬運;西邊晾曬的藥材鋪了滿地,混著碎瓷片和爐灰,分不清哪些是救人的參片,哪些是害人的毒菇。
反正都不能用了。
墻角立著個裂開的瓦罐,罐口伸出半截搗藥杵,杵頭還粘著團焦黑的糊狀物。
這樣子,可以有毒!
新爐子底下墊著本《控火訣》,書頁被爐火烤得卷邊發黃,正翻到「火候把控」那章。
看上去,像是想學現賣的。
風格,很野。
或許是院子內的氣味太難聞了,初九鼻子翕動,然后就醒了,原本迷迷蒙蒙的眼睛看道眼前的老爹頓時就清醒了,然后又聯想到自己剛才大概可能應該是睡著了,登時脖子一縮!
“爹爹!”小初九扯了扯袁毅的青衫衣領,甜甜的叫了一聲。
縱使有一肚子的屁話想說,最后也只是無奈化作一句,“去找你昭昭姐姐吧!”
小初九頭都不回地一溜煙跑了。
看著袁毅那副樣子,阮綿綿輕笑,“師叔,初九還小!”
“你們就慣著她吧!”袁毅悶悶地說道。
阮綿綿不置可否,誰不知道整個蟬鳴峰,最慣著小初九的就是你袁毅師叔。
“嚴夏,是吧!”袁毅看向晏新安。
看出袁毅和阮綿綿關系好像不一般,晏新安反倒是有些新女婿回門的感覺,稍稍有些拘謹,“見過袁毅師叔!”
袁毅泡了一壺茶,紅袍青韻,晏新安記得阮綿綿第一次請他喝茶也是這個,看樣子這紅袍青韻在這挺受歡迎的。
“呵呵,不用這么拘謹,別嫌我這雜亂就行。”說著袁毅大手一揮,將院子里亂七八糟的廢品一下全部扇飛出去,再一揮手,那些倒塌的藥柜之類的紛紛回歸原位,只是可惜了那些被污染的藥材,也只能全部作廢。
這手法,不去干保潔當真可惜了。
晏新安接過茶,現在喝這個紅袍青韻和兩年前和這個好像沒什么不一樣,但好像又什么都不一樣了。
不知道是味覺還是心境。
“坐!”袁毅探出手,示意晏新安坐在對面。
晏新安偏頭看了看阮綿綿,見阮綿綿點頭,頗有些如釋重負,撩起衣袍,坐在袁毅對面。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要隱藏真實姓名!”
袁毅一開口,晏新安心頭一震,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暴露了。
袁毅繼續開口,“不必反駁,也不需要想太多,我能看出來自然有我的把握,我只問你,你若是想要和綿綿在一起,能否抵得住那讓你隱姓埋名的壓力!”
“師叔!”阮綿綿欲開口,她知道自己師叔的為人,一生不過百年,便只有兩件事最重要,一是藥理,二是蟬鳴峰,尤其是他們這些后輩,袁毅傾注心血極多。
可以說,她這一代,尤其是她阮綿綿,幾乎是被袁毅帶大的。她父母天賦不算高,所以自阮綿綿展露天賦便被寒鳶接來蟬鳴峰,那時阮綿綿不過幾歲,是袁毅半奶半教的將其帶大的。
所以,袁毅明顯不是以什么杏林長老或者七品巔峰修士的身份來和晏新安交談,而是很簡單的以阮綿綿長輩的身份來找晏新安的。
晏新安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溫文爾雅的大叔,問的問題居然如此犀利,一下便能戳中晏新安的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