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捏緊文件袋,彼此間隔著重重人影,越野車的燈打亮她腳下的路,她本打算等牧民們分完物資才去說正事,但這個男人沒有給她機會。
“砰”的一聲,越野車的后備箱被他蓋上。
下一秒,她看見男人勁長的腿利落邁上駕駛室,車門一關,引擎就響了起來。
周茉腦子懵了一剎——他要逃逸!
她立馬穿過眾人去追那盞車燈,而它就像頭敏捷的獵狼,一入草地便迅疾如影,她大喊:“烏沙!”
白天失去了羊羔的大媽如今抱著兔子來攔她:“茉莉,你看烏沙買的這只兔子,今晚我們燉肉吃。”
周茉指著地平線最后一縷光道:“我要的是他!”
他們明顯是在繞圈子,拿一只兔子收買她么?
她越想越氣,拉開車門,忽地想到什么,急沖沖走回羊羔大媽面前說:“這只兔子我買了,不要吃,你先養著,回頭我來拿。”
多行好事,此程興許順利。
周茉給了錢后坐上車,點火打方向盤,車身一個急轉,往黑黢黢的礫石路上駛進。
她租的這架老式車油門拉到最大還是像只慢悠悠的駱駝,能開很久,但就是開不快,周茉覺得自己的心跳比它還要急促幾分。
緊迫的神經聚集在前頭那輛高大的車身上,她像只兔子緊咬著光源不肯撒開,生怕松開一秒,光走了,留她一個人在黑夜里。
“嗶嗶嗶——”
周茉這輛車的喇叭都帶著摧枯拉朽的嘶鳴,仿佛隨時要散架,全靠她憋著一口氣往前追。
這個烏沙沒有要停車的意思,直追到草原腹地,四周都是茫茫一片黑幕,比天還暗,天上至少有月亮和星辰。
周茉忽然覺得,他們某一刻不是追逃的關系,而是在這無人區里唯一結伴的同類。
而周茉從小就接受過龜兔賽跑的教育,雖然她速度跟不上,但只要堅持去追,就有一線生機。
這個生機在那輛越野車放緩速度時出現。
周茉拉著她這輛還是手動擋的四座車往前趕,一個急轉停在越野車的前頭。
冬末的冷氣在草原深處升起,在她拉開車門時將她心臟驟然一冰,險些喘不上氣,但狼就在眼前,她腳下的黑色山地靴踩過石礫,雙手從腰后抽出一道硬質的金屬。
她忽然感到興奮,就像快被淘汰的汽車發動機被注入強勁的動力,逼迫它加快活塞的速度。
男人掀開車門下來,逆光中她看不太清他的臉,但眼神是亮的東西,他微微一瞇,似乎又像剛才那樣漫不經心,如神祗高高佇立在黑夜的風霜中。
周茉被一股紊亂的氣息操持著,朝他跑了過去,就是這一剎那,她想到他剛才掐住兔子耳朵的右手。
指尖在風中抓握過他的手背,頭頂有道和風聲不同的氣息,低沉一促,伴隨金屬環扣咬合上的聲響,周茉用手銬鎖住了他的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