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茉說:“還真是,瞬間的價值。”
這件羽絨服的口袋很深,周茉的一次性相機就像個卡片一樣放在里面,此時她拿出來朝前方拍了張照片。
不管那輛車是烏沙還是艷紅的,都可能進入法拍。
她最后問樓望東:“如果烏沙不見我,你會幫我攔下他嗎?”
這一刻她慶幸,沒有告訴過他,自己是來執法的。
如此樓望東就不會抉擇艱難,只當她是想和烏沙見一面。
越野車的高大輪胎碾過石礫,冬季晝短夜長,像這條不知跟到何時的路,周茉說不上來愿不愿意讓它停。
但它確實停了,就在草坡邊。
不知他們是不是認出了樓望東的車,但已無所謂,只有心虛的人才怕被跟車。
既然烏沙電話不接微信不回,就只能這樣相見了。
忽然,前車的后車廂門被推開,周茉眼瞳一睜,艷紅在駕駛座的話,那現在下車的就是別人!
等樓望東將車一停,周茉徑直推開車門,朝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喊:“烏沙!”
男人果然抬手壓住了鴨舌帽!
風滾塵雪,看不見對方的臉。
周茉裹住腦袋的風衣帽刮著耳尖,就在她跑過去時,從駕駛座里下來的艷紅逆著風朝她快步走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迎面時,周茉手腕陡然被她握緊,風里艷紅的長發掠著眼睫,那雙唇極殷麗,開口說:“你洗澡的時候,我在你包里看到了法院文書。”
周茉眼瞳一怔,用力掙開艷紅的手爪,可她是那樣執拗地握緊,聲音壓在風里:“我已經說了將鋪子房子還回去了,為什么還要抓著他不放?為什么還要給他判刑?”
艷紅的嗓音說到后面壓抑著顫抖,被草原烈烈的風聲卷動,呼嘯進周茉心底,她盡量讓艷紅冷靜:“你先松開我,這些事我們一起坐下來談。”
艷紅的笑在眼里蓄起了光:“不是沒談過,他那片草原馬上就要被征收,得來的錢就能填補債務,可你們要拿去法拍,法拍就是賤價!就不能再等幾天嗎?就非要急著給他定罪,收走他的一切嗎!”
她的一字一句說得那樣用力,周茉才知道,一個女人說要把東西還給另一個男人,不是兩清,是甘愿奉獻,什么都不要。
忽然,風里鼓來車聲,周茉猛地抬頭,發現烏沙已經上了車,打火往前開了!
就在她用力去掙艷紅的手勁時,身后那輛越野車碾過夜色,朝前追去。
樓望東一直坐在車里,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如今有了答案。
有一瞬間周茉覺得不虛此行了,他愿意幫她。
草坡邊的車道并不寬,夜濃霧重,樓望東耐心并不多,急轉方向盤,將烏沙的車攔停,而后拉下車門徑直往那輛車過去,掌刀捶了下玻璃窗,說:“下來。”
車窗內一團暗,忽然,樓望東覺得哪里不對勁,就在駕駛座上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抬起頭時,他濃眉一皺:“你不是烏沙!”
電光火石間,有道尖叫聲傳來,他猛地回頭,一股濃烈的不安驟然侵襲,他拔腿跑回去時,看見草坡邊,只有艷紅站在那里。
而她正朝坡下大喊:“茉莉!”
樓望東一把抓住艷紅的胳膊:“人呢!”
“剛才她非要拽,拉扯的時候……她往后一退,就失足滾下去了!”
樓望東眼瞳死死盯著艷紅:“我是說烏沙人呢?你找個人假冒他引茉莉過來,就是要把她推下去!”
艷紅此刻無辜地抬起頭:“是她非要認為那個人是烏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