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黃昏,石展回來。
他也一句話沒說,進門就往棺材屋里走去,然后很久沒有出來。
接著石乙古丙也一起回來,但是他們兩人進屋后就往樓上去。
始終沒人跟我說一句話,我在他們眼里成了透明人。
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整個房子都黑漆漆一片,似乎連燈也沒人開,我找了半天,竟然硬是沒看到開關。
春花秋月的房門終于推開了,石展神色黯然地走出來。
我忙著過去問他:“她們……怎么了?”
他抬頭看我,第一次面無表情,目露兇光。
我不自覺地往后退一步,兩眼看著那紫色的目光,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石展沒理我,自己坐在客廳一角的黑暗里,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從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抹模糊的暗影。
“蘇然然,你走吧。”他開口說,語氣冷的像冰。
我使勁咽了下口水,腦子里亂七八糟,卻找不到一句有效的話說,但是轉頭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現在出去,能去哪里?且不說無極宗和江辰東會不會揪著我不放,就是從這片墳地里走出去,在這樣的晚上都叫人不寒而栗。
“到底怎么了?做錯事你告訴我呀。”其實心里挺沒底,但是話說出來還是硬生硬氣的,第一次覺得女汗子跟軟妹子是如此不同,撒嬌都特么像吵架。
石展把頭抬起來,盈盈紫光像星辰在屋角閃爍。
“我之前覺得你身份特殊,帶在身邊就算是不被我用,至少也不被他們用,算是一件好事,但我沒想到你會蠢成這樣,事事自做主張,沒一次聽話的,你特么把我們都害死了,還不快滾?”
他的聲調不高,但句句字字恨如刀片,直刺心臟。
那些想道歉的話也硬生生被我逼了回去,驚慌過后竟然是難得的坦然,忍不住笑著說:“石展,原來你保護我也只是利用而已,并沒有自己說的那么高尚,既然這樣,又有什么資格來怪我?”
他沒說話,眼里紫光大盛。
“你放心,我會走的,跟你在一起,我一樣害怕,這一片墳地里的樓房和棺材已經是我這輩子的惡夢了。”
趁著他還沒怒的過來把我掐死,快速往門口奔去。
大門難得是開著的,我一出去就聽背后“呯”的一聲響,轉身再看石家,已經是廢墟一片,而且我周圍也全部是荒涼的。
從這片荒地里走出來,回到東城市,我跟死過一次似的,渾身癱軟,且再次站到一個比較尷尬的位置。
無地可去。
育才小學是回不去了,沒有石展在那兒,我能預見的就是分分鐘死于無形,而且到現在為止,我也沒鬧清楚那邊的事情怎么處理了。
想來想去,還是去找張詩曼比較靠譜,好在上次石展給我的卡和錢都隨身帶著,不用借錢已經是人生幸事了。
敲了幾分鐘門,她才打開,一看是我,立馬揉揉眼睛說:“臥槽,你又失戀了?”
我推開她走進去,在一張空床上坐下來,有氣無力地說:“這次我可能要長住了。”
張詩曼看了我好一會兒才快步跑到宿舍后洗了把臉,然后回來問:“怎么回事?我看那個石展不是挺靠譜的,上次過來那表白整的我都快心動了。”
我搖頭。
她鍥而不舍:“可是你就算失戀了,不是還有工作嗎?怎么能在我這里長住?”
“失業了。”我答。
這次她看我的時間更長,最后還坐到床對面跟我對看起來。
我走了一晚上路,累的要死,而且還一天沒吃東西,此時饑累交迫,歪倒在床上說:“能出去覓點食兒嗎?”
張詩曼起身出去。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生生掏了去,空落落的痛感,讓自己無所適從。
我承認上次沒走的原因,不只是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最重要的還是石展,相處的時間里,他處處遷就我,對我無微不至,這種溫暖是我成長的二十年里都沒有經歷過的。
我盡力裝成沒心沒肺,其實感動的要死,對他也寄于更大的希望,甚至想與他就這樣一路走下去。
可是他昨晚的憤怒和無情,如一記有力的耳光,把我從美夢中扇醒,再回頭看我們之間的關系,本身就可笑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