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來時就約好的,她下午要供燈祈福,拜一拜觀音菩薩,會有老師父為她點燈答疑解惑。
話是她自己說出口的,要來白馬寺求姻緣,總不能臨到頭反悔吧。故而織夏留在前殿的藥師菩薩像前求平安,聽住持誦經開悟,她則提著香燭花燈只身到了后殿的觀音殿。
衛南熏去寺廟的機會也不多,曾經幼年時隨母親去過幾次廟里還愿,只不過那會年紀小不記事,對這些神佛之說也不能理解。
唯一的印象便是佛祖菩薩皆是威嚴莊重的,可這座觀音殿卻極為特別。
殿中央的是尊白玉觀音像,不過半人高,身后是金蓮頭頂懸著個烏木匣子,菩薩的雙目緊閉,面容卻極為慈愛和善。
她微微愣神間,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僧緩步而來,立于觀音像前道:“相傳道一法師曾在白云山間結廬修行,一次夜里發現了塊發光的玉石,便尋人雕刻了這尊白衣觀音。后又將古佛舍利懸于觀音像頭頂,才使得寶像靈氣十足,有感皆令有求必應。尤其是求姻緣。”
最后這一句老僧是看著她說的,眼中有笑,眉目慈祥。
倒把衛南熏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若知道有這么靈驗,便不來了。
她此生最不想信的就是姻緣,她不愿意再把自己托付給男子,生殺喜怒全都由另一個人主導,她想靠自己,想要自由和尊重。
除非有一個人,是能由她掌控的,尊重她給她自由,治愈她曾經的痛苦。
見她發愣,老僧端來塊蒲團:“老衲觀姑娘似有執念于心,這執與念無非是放不下,只有放下了才能放過自己,才能向前看。”
執與念無非是放不下。
這話簡直是戳在她的心上,她想逃她無法直面裴聿衍,何嘗不是放不下,何嘗不是心底的恐懼和不甘。
重生這么久,衛南熏頭次露出了迷茫與不解:“大師,那,那我該怎么辦。”
老僧卻沒有多說,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施主,既來之則安之。”
她有一瞬間好似被看穿了,在菩薩面前無所遁形,她既已經重生了,就不該被困在往日的那個牢籠之中,得尋個出口掙脫它。
遇到了錯誤的姻緣,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并不是她的錯,也不必為此賠上兩世的自己。
老僧說完又是一個躬身頷首,便又如來時那般離開了。
衛南熏不敢再有半分怠慢或不敬,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團上,雙手合掌虔誠地伏地叩首。
菩薩,弟子別無他求,只愿此生無悔,莫要重蹈覆轍。
她不求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也不求有人能縫補她這顆支離破碎的心,但求無悔。
三個響頭磕下,她剛要起身,就見佛臺上的燭火晃動了下,一旁擺著的祭果居然滾落了一顆。
她要上前將東西放回原位,卻聽見不遠處的山門外傳來了陣陣馬蹄聲,以及嘈雜的叫嚷聲。
“給我搜!務必將人給我找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