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舒珩并未在第一時間,意識到景柏蘊這話什么意思,頹唐的眼神,依舊死氣沉沉的盯著他。
景柏蘊也不急于解釋,神色平淡的與之對視。
不知過了多久,景舒珩的眼神微微一顫,像是終于反應了過來。
‘文楚嫣懷孕了’這短短的一句話,開始在他的腦海中無限循環,并且聲音越來越大,像是古樸沉重的鐘聲,被人用力敲響,一下一下,幾乎將他震得肝膽欲裂。
血絲開始爬上他的雙眼,額角的青筋鼓起,盤虬結團,他的五官,肉眼可見的變得扭曲,一雙眼死死的盯著景柏蘊,像是要將他活吞了一樣。
他想質問,想瘋狂的咒罵,想反駁景柏蘊的話,可他的喉間,卻發不出連一點聲音。
而景柏蘊,則絲毫不懼的對上,景舒珩那猶如吃人的眼神。他神色依舊平淡無波,甚至帶著些許殘忍的冷漠。
“文楚嫣的大夫,日日為她煎藥,張太醫曾無意間發現藥渣,發現盡是保胎所用。”
短短的一句話,猶如致命的重擊,狠狠砸在景舒珩的心口,一瞬間,胸口傳來極致的憋悶,下一刻,景舒珩一口血直接噴了出來。
而他整個人,也重重的摔在地上。
血跡濺在景柏蘊的衣擺,他卻只是淡漠的瞥了一眼,隨后依舊冷漠的看著景舒珩,似是低聲喃喃:“你我兄弟二人,誰都不會有好下場。”
說完,景柏蘊收回視線,漠然轉身。
他身上那件銀灰色的大氅,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卷起細微的風浪,只是這點寒風,在這數九寒天的冬日,根本無關緊要。
可景舒珩,卻只覺天塌。
他整個人蜷縮在地上,口中的血,順著嘴角蜿蜒而下,身上剛止住血的傷口,再次崩裂。
他卻只瘋狂的撕扯著頭發,喉間發出陣陣如受傷般野獸的哀鳴。
他任由絕望,如洶涌的潮水一般,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癱倒在地的他,渾身顫抖,猶如寒風中卷起的枯葉,隨時都有可能被撕爛扯破。
血跡在他身下蔓延,將青石磚染成黑色,可即便如此慘烈,卻依舊無法改變任何結果。
欒嘉應匆匆趕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心卻跟著顫,一股無言的畏懼,讓他打心眼兒里瑟縮。
究竟是什么事,能把景舒珩逼到這種境地?
一時之間,欒嘉應只覺束手無策,可現下天寒地凍,若讓景舒珩在地上這么躺上一夜,便是不死,也必然大傷。
于是,他只好硬著頭皮上前,讓人將景舒珩從地上抬起來。
好在此時的景舒珩,也已陷入虛妄的飄忽,倒是并未如何掙扎。
好不容易將人弄回房間,欒嘉應只覺得出了一身汗,但顧不得擦去額角的汗水,匆忙招呼人,將大夫找來。
一番折騰過后,天都快亮了。
而文楚嫣這邊兒,此時早已到禹城。
燕博涉得到消息,匆匆趕來時,下人們已經收拾妥當,準備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