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也太狠了吧?”
雀兒只覺得不可置信。
“這世上,真有這樣的人家?”
鄧嬤嬤見慣不怪:“在這世道上,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
“若是好不容易一家子都能翻身,從此衣食無憂了,死一個對家中或許將會成為負擔的人來說……有幾個不會選擇更大利益?”
“更糟的是,若有那愚昧之人為了讓家人過得更好,選擇自殺呢?”
雀兒都不敢說話了。
只覺得人性之惡,人性之愚,都已被此次事件表露得淋漓盡致。
李卿落:“看來我錯了。”
“欲壑難填,我不能將他們的胃口喂得太大。”
“十倍的賠償金,對他們來說是人性的試金石。”
“更值錢的,應該是人命。”
想清楚了的李卿落迅速起身:“走吧,讓我親眼去瞧瞧,這吃活死人肉的一家子。”
望珍樓被燒,所以李卿落如今在花榭酒樓里處理這件事情。
這春兒一家自然也是在花榭酒樓外鬧事。
下樓途中,李卿落又問了一些春兒的事。
最好奇的,是春兒會成為狀元夫人是怎么回事?
鄧嬤嬤說:“老奴都查過了,春兒幼時就說了一門親,這說親對象是她自幼一起長大的表兄。”
“這表兄自幼讀書,十四歲那年還真考上了秀才。也算是個讀書的料子了。”
“但許是驕傲自大,這幾年都過去了,都還只是個秀才。”
“如今都十九了,連個舉人都還不是。距離秀才,不知差了多少個十萬八千里。”
“不是老奴瞧不上他,聽說這表兄整日飲酒作樂,以文會友,又不踏實好好讀書不說,這兩家的親事早就該落定完婚了的,但如好像男家早就瞧不上春兒了,所以拖到春兒都要十七了還沒成婚。”
“這春兒一家子還整日沾沾自喜以為攀了個好親,到處宣揚,弄得男家都到望珍樓明里暗里地羞辱了春兒好幾回。”
“可憐春兒十二歲就出來做工,被表兄嫌棄上不了臺面也敢回家和爹娘抱怨,賺的工錢聽說自己手里一分都沒落到過,全給他一家子去吃喝了。”
“如今死了,還要被他們借著名義,在這世間大鬧一場。”
李卿落越聽表情越冷。
很快,她就在花榭酒樓門口看到了春兒一家。
還真是一大家。
春兒的阿爺阿奶,爹娘,一個姐姐,三個妹妹,兩個弟弟,可全都來了。
最小的弟弟才四五歲。
懵懵懂懂的被爹娘按在身邊,聽著大人們哭天搶地。
“我好好的姑娘啊,到你們家做工,卻被活活給燒死了——”
“她還不到十七,再過幾個月,就要嫁給她自幼便心慕的表兄。”
“我未來女婿可是個秀才,未來還能是個狀元老爺,我家春兒本該有享不完的福,現在什么都沒了——”
“我要我的女兒,我要我的春兒啊——”
“你們陪我春兒,陪我家活生生的姑娘喂!!”
春兒的娘坐在地上,一邊拍著腿,一邊對著所有圍觀的人反復地哭喊著這些話。
李卿落一個眼神看向門口兩邊今日跟著自己出來的殺七和殺八。
他們立即下了臺階來到春兒一家子身邊,一把按在春兒爺奶身上。
“你、你們要做什么?”
“你們有錢就能仗勢欺人嗎?”
“再如何了不起,你們也只是個商戶,還有商戶家的狗!”
“比我們這些平頭百姓的身份地位都不如,你們還想光天化日當著大家伙的面殺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