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管理人員上前將他們拉開,他們才喘著粗氣,惡狠狠地互瞪對方。
沈丞玨咬牙切齒道:“我是季涼西的丈夫!”
“丈夫?你配嗎?你曾關心愛護過她嗎?她生病了,你有陪伴過她一分一秒嗎?現在人沒了,你來裝什么深情?”
傅云崢氣得發抖,語速極快地甩了一堆話,那滿含譏諷的眼神,刺得沈丞玨心痛不已。
最后,他不解氣地補了一句:“你這是讓她死了都不得安寧。沈丞玨,你真讓人惡心。”
沈丞玨聞言一震,身子晃了幾下才站穩。
他不發一言,鐵青著臉把骨灰盒抱在懷里,如同護著絕世寶貝,一步一步走得異常穩重。
傅云崢面色略陰騖地盯著他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神情深不可測。
沈家。
沈丞玨渾渾噩噩地地癱坐餐廳的地板上,懷里抱著骨灰盒。
他突然失去了全身力氣,愣是沒法走回樓上。
這會并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樣,只好懦弱躲在角落。
這個地方很安靜,劃出的小小空間里,只有他和季涼西親密地靠在一起,不會有其他人來打擾。
沈丞玨癡癡地觸上那個刻在盒子上的名字,一筆一劃地描繪它的輪廓。
這名字那么熟悉,早就被人拿著刀深深刻在了他的骨頭上,嵌入了靈魂里,端的是一份刺骨之苦。
如今卻被人奮力揮刀,殘酷地要抹去它存在的痕跡,掀起毀天滅地的剜心疼痛。
偏偏他無力阻止,只得眼睜睜看著。
沈丞玨頓感呼吸困難,肺腔里的空氣猛然被抽離,他變成一只離了水的魚。
鱗片下覆蓋的皮膚逐漸皸裂,露出了點點血跡,可惜怎么都無法滋潤干涸的身體,不多時便黯然死去。
不過死了也好,可以陪她一同跳下忘川河。
忍受千萬年煎熬,再入輪回,續前緣。
沈丞玨盯著虛空,一時分不清現實與幻境,隱隱約約聽見了輕微的腳步聲,極輕極輕。
難道是黑白無常要來帶走季涼西了嗎?
他下意識抱緊了骨灰盒,滿臉恐懼地往聲音來源處望去。入眼的是一個白色身影,嚇得他心神俱裂。
幸好,他很快就看清了那是夏芷希。
沈丞玨疑惑地皺起眉,她怎么這般偷偷摸摸,一副要去做賊的心虛樣子?
他將骨灰盒輕柔放在地面,在上面安撫性地拍了拍,隨后躡手躡腳跟上了夏芷希,躲在墻邊。
夏芷希全然不覺背后有人,手指垂在身側,捏著褲兜里的小瓶子進了廚房。
等看到流理臺的那杯溫水,她才把兜里的東西摸出來,飛快地往水里倒了一點粉末后,重新藏好瓶子。
接著,她輕聲喚來護理,將杯子交給她,讓她去喂給季奶奶。
護理不疑有他,端起杯子轉身就走。
沈丞玨詫異地睜大眼睛,心底某種呼之欲出的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站住!”
他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劈手打翻了護理手里的水杯,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鉗制住夏芷希的胳膊。
玻璃撞地,碎片四濺,發出清脆的聲響。
護理沒料到沈丞玨會突然闖出來,還弄翻杯子,愣愣地站在原地。
沈丞玨怒目而視,質問夏芷希:“你往水里加了什么?”
他的聲音低沉如水,而肆丨虐的怒火遍體蔓延,水火相碰迸發出灼人的熱浪,一下子吞噬了夏芷希的軀殼。
夏芷希的臉上血色盡褪,身體不由自主地劇烈顫丨抖起來,微張的唇半晌說不出話來。
護理見狀,不由得臉色一變,低頭看向地上破裂的杯子。
沈丞玨愈發怒不可遏,揚手就甩了夏芷希一個耳光,力度完全不加控制。
夏芷希被打得頭一歪,狼狽地撲倒在地板上,膝蓋正好磕到一片玻璃上,鮮紅的血液馬上流了出來。
沈丞玨毫無憐惜地一手扯著她的頭發,逼她仰頭直起身子,另一只手從她兜里掏出了方才看到的瓶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