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兩?”旺財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腰彎得更低了些,聲音愈發軟和。
這等同于明搶了,雖然如今天下的百姓有些錢了,但是十兩銀子那可是一筆巨款。
“軍爺,您看這……小的是頭一回來貴寶地,不懂規矩。尋常過路,不都是幾個大錢意思意思嗎?十兩……是不是……是不是太多了點?”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額角已滲出細密的汗珠,不知是熱的還是急的。
“哼!”隊正旁邊一個斜眼的瘦高個兵痞猛地啐了一口濃痰,正落在旺財干凈的皂靴尖上,。
“幾個大錢?打發叫花子呢?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山全縣!老子們站在這日頭底下喝風,為的啥?保護你們平安!十兩,一個子兒也不能少!”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旺財臉上。
另一個滿臉橫肉的矮壯兵丁也湊上前來,粗壯的手指幾乎戳到旺財的鼻尖,帶著一股劣質燒刀子和汗餿混合的惡臭。
“就是!沒錢?沒錢滾蛋!再啰嗦,連人帶車扣下!”他腰間的鐵尺被拍得哐當作響,滿是威脅。
旺財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白得如同宣紙。他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馬車緊閉的布簾,又飛快地轉回來,聲音里帶上了不易察覺的顫抖,卻仍強撐著體面。
“軍爺,軍爺息怒!這實在是……不合朝廷法度啊!小人……”
“法度?”那隊正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怪笑一聲,臉上的橫肉都跟著抖動起來。他猛地一揮手,動作快如毒蛇吐信,“啪!”一聲刺耳的裂帛之音驟然炸響!
粗糲堅韌的皮鞭,狠狠抽在旺財的肩背上!那件質料尚好的湖藍色綢衫應聲裂開一道大口子,鞭梢的倒刺瞬間刮走了皮肉,一道刺目的血痕立刻在破碎的衣衫下洇開,迅速擴大,染紅了周圍的布料。
旺財猝不及防,發出一聲短促凄厲的慘叫,整個人像被重錘擊中,猛地向前一個趔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他本能地想要蜷縮,卻死死咬著牙,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嗚咽,豆大的冷汗瞬間浸透了鬢角,順著慘白的臉頰滾落。
若不是一路上朱興明再三叮囑,以旺財這些人的脾氣秉性,怎么可能如此低聲下氣。
孟樊超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右手再次閃電般按向腰間!
直到馬車內傳來朱興明的咳嗽聲。
“哼,賤骨頭!不打不老實!”隊正甩了甩鞭子,得意地看著鞭梢上沾著的細微皮屑和血珠,仿佛欣賞一件得意的杰作,“十兩!再磨蹭,下一鞭子抽爛你的臉!”
“住手!”
一聲威嚴的斷喝突然從城門內傳來,打破了這暴虐的僵持。
一頂四人抬的青呢小轎急匆匆地穿過門洞,在馬車旁停下。轎簾一掀,鉆出一個身著七品鵪鶉補子官服的中年人。他身材微胖,面色紅潤,保養得宜,與周遭的貧瘠荒涼格格不入。
偏偏就是這般的湊巧,此人竟是山全縣的縣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