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天!”
“青天大老爺!”
那聲浪帶著灼熱的氣流,拍打在朱興明的臉上,比頭頂的烈日更讓他感到一陣眩暈和刺骨的寒意。
那一張張狂熱而枯槁的臉,掃過他們因激動而更加突出的肋骨,掃過他們揮舞的、如同枯枝般的手臂……這極致的頌揚,與這極致的貧瘠、酷熱,形成一幅荒誕絕倫、令人毛骨悚然的畫卷。
孟樊超勒緊韁繩,控制著因人群騷動而有些不安的坐騎,他的身體微微繃緊,眼神如鷹隼般掃視著狂熱的人群和四周的屋頂、巷口,右手無聲地按在了腰間的短刀柄上。
旺財和來福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嚇懵了,不知所措地抓緊了韁繩。
朱興明放下車簾,隔絕了外面那一片刺耳的、不合時宜的狂熱呼喊。車廂里依舊悶熱如蒸籠,但他的心,卻像是墜入了一個冰窟。
劉青天?活菩薩?
那個在城門口因為聽到一口京腔就嚇得面無人色、汗如雨下的縣令?
荒誕。詭異。不合常理。
騾車在狹窄、塵土飛揚的街道上艱難前行,兩側狂熱的呼喊聲浪如同實質的墻壁,擠壓著小小的車廂。那些揮舞的枯瘦手臂,深陷的眼窩里迸射出的熾熱光芒,還有空氣里彌漫的汗酸、塵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絕望與亢奮混雜的氣息,都讓朱興明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煩惡。
“孟樊超。”朱興明低沉的聲音穿透了車外的喧囂。
車旁護衛的騎士立刻策馬貼近車窗,微微俯身,雨水般滾落的汗珠從他剛硬的下頜滴落,他的眼神卻冷冽如初,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狂亂的人群。“爺?”
“找地方落腳,要清凈。”朱興明言簡意賅,聲音里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凝重,“入夜后,你去一個地方,仔細瞧瞧。”
“請爺吩咐。”
“縣衙糧倉。”
孟樊超眼中精光一閃,沒有絲毫猶豫:“是。”
騾車在孟樊超的引領下,拐進了一條相對僻靜些的巷子,喧鬧聲被高墻隔絕,終于弱了下去。最終停在巷子深處一家門面狹小、看上去還算干凈的“悅來客棧”門前。
客棧掌柜是個干瘦的老頭,見有客來,連忙殷勤地迎出,親自引著他們去了后院一間稍大的、帶明間的客房。
房間簡陋,一桌兩椅一榻,被褥半舊,但還算整潔。旺財和來福立刻忙碌起來,打水伺候朱興明擦洗,又張羅著去要些涼茶飯食。
這個山全縣,處處透露著詭異。這讓朱興明,大為的感興趣。
而暗衛孟樊超一行人,則是如臨大敵。江湖經驗豐富的他知道,在這詭異的山全縣,皇帝的安危一旦出些差池,后果不堪設想。
暗衛,絕對屬于是一個高危職業,你的神經要時刻高度緊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