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的衙門,朱興明還是第一次來。
怎么說呢,一切都是中規中矩,既不奢靡也不寒磣。
朱興明看了一下之后,便直奔大堂。
趙德彪規規矩矩的,跟在了身后。
到了大堂,朱興明坐在了堂上,趙德彪老老實實的立在下首。
一干差役這個時候才發現,眼前這位爺的身份尊貴。不然知府大人,不會如此小心翼翼。來的,肯定是皇親國戚了。
“陛、爺。下官有罪。"”趙德彪跪在地上:“下官不知貴人大駕光臨,實在該死之至。還請貴人,恕罪。”
朱興明抬手打斷:“起來說話。趙德彪啊,我只問你,明知鄭彥瘋癲,為何不當場點破。上次我來,你可是忌諱莫深啊。”
趙德彪緩緩起身,苦笑道:“回貴人的話,鄭彥此人大名府的學子都是多有耳聞。此人也算是可憐,奈何確實不是讀書的料子,屢試不中。唉,有多少人不都是如此么,歲月蹉跎十年寒窗,癡心功名,到最后落得的瘋癲的下場,實在可憐。此人瘋癲也就罷了,卻又到處抨擊時政,罵天罵地嗎空氣,恨不能世上之官員,咳咳包括上、上位都罵。他瘋癲也就罷了,惡意抨擊朝廷,若按律,瘋癲生員辱罵朝政當革除功名,可下官實在不忍,就、就...”
“哦,”朱興明挑眉:“我倒是有些明白了,你還真是心軟啊。”
“非是心軟。”趙德彪搖頭:“鄭彥雖瘋,但除了整日喊冤,并未真做出什么惡事。下官與胡學政商議過,只要他不傷人、不鬧事,便由他去。”
“去把你們這位山東學政,胡大人給我請來,我有話要問他。”
皇帝這般說了,眾人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沒多久,官差就把一個老書生給請了過來。
胡善庸是個須發花白的老儒生,已來便連忙拱手:“貴人吉祥,下官見過貴人。”
很顯然,路上官差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
胡善庸雖說是個老酸儒,卻也不是不通時務。
從官差嘴里得知,眼前的這位爺,位高權重。不是他們,所能得罪起的。
胡善庸也是一樣,知道朱興明身份尊貴,非皇親國戚不可。只是,他們不敢再往上想對方的身份。
“胡學政,你們這我趙大人對狂生鄭彥多有縱容,此事你怎么看。”
朱興明這番話更像是在埋雷,誰知這胡善庸卻不為所動。
“下官以為,讀書人最重名節。鄭彥雖瘋,但若當眾剝奪其功名,無異于逼他走上絕路。”
“所以你們就任他在衙門口喊冤?”朱興明語氣平淡,卻讓兩人心頭一緊。
“貴人明鑒,”趙德彪急忙解釋:“鄭彥家境貧寒,老母新喪,若再奪其功名,他必無活路。況且,此人并無太大惡行,是以下官二人著實有些婦人之仁了。”
胡善庸施禮:“趙大人,每年都會自掏腰包,給與這鄭彥些許照顧。”
朱興明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自掏腰包?”
趙德彪有些窘迫:“下官俸祿雖薄,但尚有余力,照顧一個狂生,也只是偶爾為之。”
朱興明忽然笑了:“趙德彪,你可知欺君是何罪?”
趙德彪臉色瞬間慘白,撲通一聲又跪下了:“下官、下官絕無欺瞞之意!只是......”
“起來。”朱興明搖頭:”我并非怪你。相反,你能體恤一個瘋癲書生,倒讓我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