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對于讀書人過于優待了,做了秀才的人,見官不跪。此外,還可以免除賦稅。
所以,秀才過得還是很滋潤的。
不過,要想真正做人上人,那就必須中舉人才行。
奈何,這一桌子的書生,都是秀才。
“諸位,實不相瞞。我第一次來大名府,就看到有個叫鄭彥的書生在衙門外喊冤。不知諸位,還請實言以告。”
幾個書生面面相覷,大概是吃人最短的緣故。
他們原本是不想說的,可看到朱興明一再的追問,
“好罷,”藍衫書生一拍大腿欲言又止,再次環顧四周,聲音壓得更低:“鄭彥,那是個瘋子!三年前就瘋了。”
這一下,輪到朱興明呆住了。
瘋子?
他抬頭看了眼樓上,怎么看,這鄭彥都不像是個瘋子啊。
“可不是。”圓臉書生終于收拾好面前的狼藉,插嘴道:“鄭彥這個人性情孤僻,中不了就中不了,偏偏他就是容易鉆牛角尖。三年前的那場考試名落孫山,鄭彥沒有中舉,在發榜那天就瘋了。”
“那柳文淵呢,他不是鄭彥的朋友么。”朱興明追問道:“鄭彥說他同窗被知府害死在獄中。”
“柳文淵?”幾個書生異口同聲,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瘦高書生苦笑道:“柳文淵早就死了啊,他得了癆病。且還家貧,后事還是我們幾個同窗湊錢辦的。”
“鄭彥與柳文淵交好,柳兄病逝對他打擊甚大。”藍衫書生嘆息道:“加上沒有高中.....就變成現在這樣。整日幻想著有人要害他,到處告狀。知府大人仁慈,念他瘋癲,從不為難,任他在衙門口喊冤,只要不闖進去就不管。”
朱興明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頓。若真如這些書生所言,鄭彥是個瘋子,那柳文淵冤死、學政賣功名之事豈非子虛烏有?可那狀紙上的血淚控訴,字字泣血,又豈是一個瘋子能編造的?
“諸位可知道,”朱興明又問:“鄭彥為何獨獨咬定是學政和知府害他?”
瘦高書生湊過:“老板有所不知。三年前主持府試的胡學政,是出了名的嚴苛。鄭彥卷上那些狂言,換作別的學政,早把他下獄問罪了。至于趙知府.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按理說,鄭彥這種瘋子該革去功名的。知府大人念他讀書不易,就沒有知罪與他。”
朱興明大為的狐疑,若真如此,那趙德彪非但不是貪官,反倒是個體恤百姓的好官。可為何今日公堂之上,趙德彪不直接點破鄭彥瘋癲之事,反而顧左右而言他?
還是說,這些書生都被趙德彪給收買了,為的就是給自己布下迷魂陣。
酒過三巡,朱興明借口不勝酒力告辭。回到雅間,只見鄭彥蜷縮在角落,
鄭彥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嘴里喃喃的:“我本該高中了,奈何胡善庸和趙德彪狼狽為奸,使得我名落孫山。”
朱興明心中一沉、
“孟樊超,”朱興明沉聲道:“去查兩件事。第一,柳文淵的墳;第二,鄭彥家中情況。”
次日清晨,孟樊超帶回了確鑿的消息。
柳文淵的墳就在城東,而鄭彥家中早已破敗不堪,鄰居證實其母半年前病逝,臨終前還念叨著瘋兒子的名字。
堂天子,竟被個瘋秀才耍得團團轉,只是趙德彪明知鄭彥瘋癲,為何不直言相告。
“去府衙。”朱興明突然轉身。
“爺,咱們此番前去,怕是知府未必肯見。”
“不見,就告訴他朕的身份,”
大名府衙門前,兩名衙役橫著水火棍,斜眼打量著眼前的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