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掉了馬車,幾人都是快騎,一路絕塵。
孟樊超還擔心皇帝的身體吃不消,可眨眼間朱興明已經縱馬跑到了自己前面。
快馬如同離弦的箭,在官道上卷起滾滾煙塵。
朱興明沖在最前面,他伏低身體,緊貼著馬頸,每一次鞭梢落下都帶著破空的尖嘯,狠狠地抽打在馬臀上。快馬在主人瘋狂的鞭策下,四蹄幾乎不沾地般向前狂奔。
來福和旺財落在后面十幾丈遠,他們騎術遠不如前兩人,早已被顛簸得七葷八素,五臟六腑都像是移了位。
旺財死死抱著馬脖子,臉色慘白,來福則努力控制著韁繩,身體隨著馬背劇烈起伏。
道路兩旁的枯樹、田壟、稀疏的村落,全都扭曲著向后飛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混沌的色塊。朱興明的心跳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每一次搏動都伴隨著巨大的恐懼。
沈詩詩。他的皇后。他的結發妻子。那個在冰冷宮廷里,唯一能讓他感到一絲暖意的人。
大婚那晚,龍鳳花燭高燃。她穿著明皇后大紅嫁衣,頂著繁華的鳳冠,在女官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向他。
那雙清澈的眸子里映著跳動的燭火,也映著他絕美的臉……
“噗嗤!”
一聲沉悶的異響猛地將朱興明從短暫的回憶中狠狠拽回現實,他身下的御馬發出一聲凄厲絕望的長嘶,前蹄猛地一軟,整個巨大的身軀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帶著巨大的慣性向前轟然栽倒。
朱興明反應已是極快,在感覺到馬匹失力的瞬間,腳尖便已用力猛蹬馬鐙,身體借著前沖的勢頭凌空向前翻滾。
饒是如此,巨大的慣例還是讓他狼狽地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沾了滿身的塵土草屑,手掌和手肘傳來火辣辣的劇痛。
他猛地抬起頭,只見那匹快馬倒在地上,口鼻中噴涌出泡沫,身體劇烈地抽搐著,四條腿徒勞地在空中蹬踹了幾下,那雙曾經神采奕奕的馬眼,此刻只剩下巨大的痛苦和茫然,漸漸失去了光彩。
力竭而亡。
“爺!”
孟樊超勒住韁繩,幾步搶到朱興明身邊,單膝跪地,伸手欲扶。
來福和旺財也終于氣喘吁吁、連滾帶爬地趕了上來。
朱興明慢慢站起身,手肘和掌心的擦傷讓他混若不覺。
孟樊超說道:“此地已近冀州邊界,前方不遠便是黑虎山隘口。過了黑虎山,便是直通京畿的官道。臣記得,冀州府衙在此地東北三十里處,有驛站。”
“走。”
“爺,您的身子...”旺財欲言又止。
朱興明沒有理會,他騎上了旺財的馬。來福和旺財共乘一騎,四人的速度終于慢了下來。
孟樊超不愧是行走的活動圖,地形是如此的熟悉。
實際上,作為皇帝的暗衛,朱興明的出行路線,孟樊超都是經過反復斟酌。
沿途,遇到的所有山川鄉鎮,都必須牢記在心。
帝王的安危,可是關乎于江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