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興明幾乎氣炸了肺,駱炳這個沒腦子的家伙。
就為了邀功?
“朕何時下過旨意,禁止民間制作玻璃?!玻璃何時成了與鹽鐵一般的專營之物?!”
他胸口劇烈起伏,眼中怒火燃燒。他大力推行工商,甚至在嶺南特區放開手腳,為的就是打破壟斷,激發民間活力。
沒想到,在京城腳下,自己倚為耳目的錦衣衛,竟然如此曲解他的政策,打著維護官營的旗號,行打壓民營之實!
這不僅是枉法,更是對他治國方略的公然背叛!
“傳駱炳!立刻滾來見朕!”朱興明的怒吼聲,震得殿梁似乎都在顫抖。
駱炳此刻正在衙署,聽聞登聞鼓響,心中已覺不妙。
再接到皇帝急召,更是嚇得魂飛魄散,連滾爬爬地趕赴乾清宮。
作為皇帝的左膀右臂,他太了解朱興明的性格了。
皇帝,八成是要拿自己開刀。
一進大殿,看到地上血跡未干的王氏和面沉似水的皇帝,駱炳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臣……臣駱炳,叩見陛下!”
朱興明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聲音冰冷如鐵:“駱炳,你好大的膽子!誰給你的權力,去抓捕那些制作玻璃的百姓?誰告訴你,玻璃是朝廷專營之禁物?!”
駱炳汗如雨下,頭也不敢抬:“陛下息怒!臣……臣是聽聞工部與西山廠奏報,言私坊沖擊官營,損害朝廷利益……臣……臣愚鈍,以為玻璃獲利頗厚,理應……理應如鹽鐵一般管控……臣是為了朝廷著想啊!”
“為了朝廷著想?”朱興明氣極反笑,“朕三令五申,要通商惠工,要藏富于民!嶺南特區,百工競放,商貿繁榮,那是朕親自定下的章程!到了你這里,就成了‘理應管控’?你這不是為了朝廷,你是為了討好工部,為了你錦衣衛那點權勢!你這是矯旨擅專,陷朕于不義!”
“臣不敢!臣罪該萬死!”
駱炳磕頭如搗蒜,額頭上已是鮮血淋漓。他知道,皇帝這次是真的動了雷霆之怒。
朱興明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立刻處置駱炳的沖動。他轉向劉來福:“傳朕口諭,即刻釋放丁國良,命太醫院全力救治丁王氏。其家作坊損失,由內帑雙倍賠償。”
“遵旨!”
他又看向癱軟在地的駱炳,厲聲道:“駱炳,馭下不嚴,曲解圣意,濫權枉法,著革去錦衣衛指揮使之職,暫留任戴罪立功,以觀后效!所有參與此次枉抓無辜的錦衣衛人員,一律嚴懲不貸!給朕徹查,還有多少此類事件!”
“臣……謝陛下不殺之恩!”駱炳涕淚交加,幾乎虛脫。
處理完這一切,朱興明心緒難平。他意識到,觀念的轉變,遠比技術的推廣要困難得多。
一件小小的玻璃作坊事件,暴露出的卻是根深蒂固的“官營至上”、“與民爭利”的陳舊思想,甚至在執行他政策的強力部門內部,這種思想依然占據主導。
他必須借此機會,發出一個明確無比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