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軍醫也算是醫者中的高手,雖然更擅長處理外傷、骨折或者斷肢重接,對解毒不甚了解,但基本的望聞問切卻是精通的,也是軍醫中難得的什么都懂一點的醫者。
他一看沈憶舒的面色,便知道她是胎里不足之癥,至于究竟怎么個不足法,他沒有診脈,就不好妄下論斷了。
但有一件事他很明白:沈憶舒身體非常不好。
一個年輕姑娘,身體孱弱,自己都快扛不住的情況下,愿意來軍營幫忙,此等行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沈憶舒沖著柳軍醫笑了笑,道了謝,才又開口:
“按照我的法子,拔除將士們體內毒素是個比較漫長而復雜的過程,我將它分為了四個環節。”
“第一,是泡藥浴,我會搭配好解毒的藥材,讓將士們洗浴,每日早上一次,藥浴最好泡到一個時辰以上。”
“第二,是針灸,針灸拔毒算是一個很常見的療法,但拔除這種毒需得小心又小心,否則將士們身體里的毒素流竄速度會加快,稍后我將穴位圖和針灸方法寫給諸位。”
“第三,是口服藥,解毒的過程需得內外兼顧,外部用針灸,內部也需要服用解毒的湯藥,雙管齊下。”
“第四,是藥膳,從解毒開始,將士們吃的喝的,全部都必須是特定的食材,避免很多食材與體內的毒素、以及服用的湯藥相沖,反而影響了拔毒的過程。”
“這四個環節需得同時進行,每個士兵每天都要經歷一遍藥浴、針灸、服藥、藥膳的過程,但中毒士兵人數眾多,且軍中起碼三種毒,因此這是一個非常困難的任務。”
身為醫者,必須要記清楚,每個患者什么時間該做什么,絲毫也不能有差錯。
其他步驟倒也罷了,唯獨針灸,是個耗心耗力的過程,通常一場針灸下來,患者倒是睡的人事不知,醫者卻滿頭大汗。
蕭承鈺一直在旁邊聽著,他看著主帳里的這些軍醫,從主治大夫到助理藥童,加一起也不過二三十人,若是要進行這么繁復而龐大的治療,人手不夠是個很大的問題。
更重要的是,他還面臨一個問題:
云州的藥材可能不夠,在沒有把那個細作組織徹查清楚之前,他甚至連云州各大藥鋪的藥材也不敢用。
萬一哪家藥鋪,就是北狄暗探的據點呢?
太難了。
蕭承鈺嘆了口氣,說道:
“沈姑娘,為了保證更高的效率,勞煩你將藥浴的方子、湯藥的方子和藥膳的方子寫出來,我會派手底下的士兵,前往可靠的藥鋪抓藥配藥。”
“正式開始治療之后,熬湯藥、做藥膳這些活計,全部都交給底下人負責,你與諸位軍醫只管給將士們針灸,畢竟這事兒唯有醫者能做。”
“沈姑娘身子弱,我會做好前期的準備工作,爭取不讓姑娘消耗太多的心神,一切就有勞姑娘了。”
沈憶舒也是這么想的,很多事情只要交給信得過的人去辦就好,譬如她身邊的紅玉和綠柳,雖然不通醫術,但卻懂一些簡單的藥理。
她們跟在她身邊這么多年,對各種藥材也是爛熟于心,所以她們一定程度上能幫忙。
于是,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
沈憶舒當場就用了主帳里的紙筆,根據先前診斷出來的結果,以及軍醫們提供的脈案,開了方子。
只見她筆走龍蛇,一氣呵成——
第一批昏迷不醒的,藥浴、藥膳、藥湯方子共三張;第二批頭暈目眩的也是三張,第三批腹痛不止的還是三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