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見沈憶舒跪地叩頭,頓時嘆了口氣,開口道:
“阿舒,你先起來。”
“朕知道,你的父兄皆死在松城大疫,城王從苗杰口中知道的真相對你而言太過殘忍,但是時間過去太久,什么證據都沒有,你讓朕貿然去處置一個頗有口碑的官員,這不合理。”
王政華可不是之前被安上“窩藏清寧長公主叛黨余孽”罪名而被處死的周家人,可以隨便操作。
明面上看,他是昔日在松城立下過功勞的官員,是曾經一人守一城的英雄。
就算是提拔到京城,當了大理寺少卿之后,也是兢兢業業在崗位上,盡職盡責,為官這么多年,有口皆碑,從不曾與同僚產生齟齬,更不曾被御史臺彈劾過。
可以說,永安帝想尋個別的錯處,把王政華先抓起來,再暗中查探,都找不到借口。
如果永安帝真的為了苗杰的一句口供,便對一個曾經立下過功勞的臣子任性妄為,那么對永安帝的名聲而言,將會是很大的損失。
若事情傳出去,百姓們也會懷疑,當今天子究竟是不是一個英明的帝王。
沈憶舒當然知道永安帝的為難之處,于是她沒有站起身,而是繼續磕了個頭,解釋道:
“陛下,臣女并非是今日才從城王口中,得知松城大疫有貓膩的真相,事實上早在一年前,臣女就知道了。”
“陛下擔心時間過去太久,沒有證據,但是臣女有。”
“臣女手中有從松城大疫中活下來的幸存者,足足三人,他們都可以還原當年松城大疫的真相;臣女還有關于王政華的其他證據,還請陛下明察。”
此話一出,永安帝和城王紛紛都驚訝了。
“你早就知道?”永安帝問道,“什么時候知道的?你為何不早報?”
沈憶舒便向永安帝講述了昔日她去北境尋找天心果時,在滎州城外的破廟里,偶遇三個乞丐流民的事情——
“臣女的馬車上,掛著沈家商號的旗,那三人曾經在松城見過,臣女父兄的車馬上也有同樣的標志,他們感念父兄當年的義舉,因此與臣女相認,講明了真相。”
“當時臣女雖然承蒙陛下恩典,封為縣主,但也沒有隨時進宮的權利,更無法親自面見陛下陳情此事,更何況正如陛下所言,年代太久遠,沒有其他的證據,很容易便打成誣告。”
“更何況,王政華是大理寺少卿,若是有人要上京城告狀,總歸越不過他去,他若是想從中動手腳,殺人滅口也不是什么難事,因此臣女便將那三人安插到商隊之中,暗中藏在北境。”
“今日,城王既然從苗杰的口中察覺了松城大疫一事有異,臣女便斗膽陳情,懇請陛下為臣女做主,為臣女的父兄昭雪沉冤。”
永安帝聽了沈憶舒的解釋,點了點頭,說道:
“也是難為你了,早早得知真相,卻能隱忍這么久。”
說話間,永安帝走下臺階,親自扶著沈憶舒的胳膊,讓她站了起來。
永安帝對沈憶舒是有愧的。
沈憶舒的父母,曾為南境將士運送糧食,讓永安帝能夠打勝仗;后來又多次捐錢捐物,為大安國的安寧立下不少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