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爺回頭一看,頓時一聲:“哎喲!”
又推雞哥:“愣著干嘛,快去,幫孩子接車。”
是小阿遠,騎著小車車嘛,比他媽媽跑的還快,已經到門檻外了。
小家伙穿著雪白的,圓領的t恤,闊口窄腳的長褲,兩只肉乎乎的臂膀,一張圓嘟嘟的小臉,那雙薄皮大眼睛,就跟棗紅馬旋風腿似的,又亮又有神。
他試圖把車車舉起來,但這是堂口,門檻都有半個他高,他自己都跨不過去,車車他當然也抬不起來。
爾爺已經太老,腿腳又不好,走起路來像個白歲由旬的老太太,接過拐杖緊趕慢趕,雞哥已經連人帶車一起送進來,放進院子了。
他才多大啊,都已經會騎車了,但這院子是石板的,凹凸不平。
阿遠沒經驗,跌了兩步,撲通一聲摔倒了。
爾爺立刻說:“地板的錯。”
拐杖倒地,他又說:“摔到孩子了吧,看我不打你,打你!”
阿遠已經自己爬起來了,但覺得爾爺的行為很好玩,小家伙咯咯的笑了起來。
爾爺再看雞哥:“馬上去找人重新鋪地,鋪成水泥的,把它鋪平,顛到孩子啦。”
雞哥當然點頭:“好吶好吶,我馬上辦。”
陳柔把兒子放進了客廳,相比外面,這兒更平,也更好騎車。
也是一進客廳,她就看到爾爺所說的,蘭戈上校必定會感興趣的一把槍了。
那槍就在八仙桌上,其長度大約在1.5米左右,通體為黃銅,但在尾端有個嘴兒,是紅玉材質,還有個看上去像是裝填火藥的地方,扣蓋是金子的。
這東西都差不多要趕上陳柔的高度了,翻一翻,可見其的腹部有一行英文,但是被褐色的油脂封著,看不清楚具體的字母。
陳柔看了又看,說:“這是大煙槍,而且是最早的款式。”
大煙,在清代時又名福壽膏,最先傳入時是以藥的名義入境的,據說能治病,于是在達官貴人中流傳開來,而最早期的,搭配福壽膏進口的煙槍就是現在陳柔手中的樣子,但后來民間開始自制,又各種改良,它就會變的越來越小,也越精致。
百年間,鴉片曾差點亡國,可也有無數的禁煙運動。
禁煙不止煙本身,器具也要毀壞,焚燒。
所以經過一輪又一輪的禁煙運動,遺留下來的,為數不多的煙槍也都進了博物館,民間幾乎已不見蹤影,尤其這種最初始的,老式煙槍更加難尋。
爾爺從陳柔手中接過煙槍,先說:“我太爺爺就抽這個有癮。”
又笑著說:“他本來家在新界,而且有三百畝良田,可是被他給抽光了,我的父親一直留著這桿老煙槍,臨終前交給我,也留了一句遺言,寧殺人,不抽煙。”
爾爺確實,酒都喝的很少,不說雪茄了,香煙他都不抽。
陳柔仔細辨認著煙槍上的英文字母,說:“這是舶來品,大英產的。”
爾爺笑著說:“你就說它是一件你收購來的文物,要跟蘭戈上校聊一聊,看這東西是否值價,我想他必定愿意,你要送他,他會更加樂意。”
人們都熱衷于收集自己民族的歷史物件,就好比陳柔,在她面前擺兩樣文物,一樣是宋代的瓷器,一樣是中世紀,歐洲的文物,問她選什么的話,她毫不猶豫,會選瓷器,因為那是跟她有歷史連接的物品。
蘭戈上校也一樣。
一桿煙槍,站在爾爺的角度,那是悲屈歷史,是他苦難人生的開端。
可站在蘭戈上校的角度,那卻是他的國家國力鼎峰時的見證,是一段輝煌歷史的見證,他不但熟知那段歷史,而且陳柔一旦說要送他,他必定也欣然接受。
而只要能把他約出來,搭上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