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作為一個學人精,綠茶白蓮花,董爺有的是搏出位的辦法,爾爺還只能空看著。
拿上拐杖,董爺特地在只有孫女一個人的時候,掏出一枚小胸章來戴上。
陳柔一看,噗嗤一聲:“專門上大陸買的吧,幾塊錢?”
董爺一本正經:“什么呀,這可是當年,我們韓氏跟大陸做生意時,他們送的。”
小胸章嘛,或者是領袖像,再或者是天安.門,還有的是語錄。
這東西興盛自解放后,六十年代,爾爺不懂,會被他給唬住,可陳柔懂啊。
他的小胸章是一句話:世界人民大團結萬歲!
董爺鄭重其事戴好,轉身再看孫女,給自己豎大拇指。
一切盡在不言中,就憑這一枚小胸章,他今晚就能搶到大把的鏡頭。
爾爺稀罕的很,但精明如他,還真就被董爺給唬住了,以為是解放前的東西呢。
不過爾爺不爭這個,他知道的,不論孫女還是小孫孫,都更愛他。
而且董爺親口承諾,等小寶貝出生后,阿遠就歸他,小寶貝歸爾爺一人所有。
就,扮豬吃老虎才是最賺的,爾爺一點都不急,因為小孫孫們,必定都會更愛了。
就這樣,大家面上一派其樂融融,二位老爺子還相互謙讓,但私底下依然各懷鬼胎的上了車,這就要正式出發,前往觀禮現場了。
因為倆位爺都一再懇求,也不肯撒手,阿遠跟他倆坐了一臺車。
聶釗和陳柔倆夫妻坐了一臺,前面兩臺老奔馳開路,一臺賓利,一臺勞斯萊斯魚貫而出了院子,后面還有兩臺老奔馳車跟著。
因為今晚所有私家車輛和的士全部遭管制,非許可不得通行,所以路上基本都是巴士和各種接駁車,山上住的人本就少,這會兒基本都下山了,更是人跡罕有。
車輛疾馳在空曠的馬路上,聶釗一只手握著妻子的手。
隔著座位中間寬大的中控臺,聶太太感受不到,但她丈夫的小腿一直在發抖。
而且不是這一會兒,而是從早晨到下午,在總督府參加各種活動時,他的腿都一直在發抖,也終于,到了此刻,聶釗得問太太一句:“阿柔,這真的,不是夢嗎?”
不等陳柔回答,他又說:“我知道的,你一直在等今天。”
他的手其實也一直在發抖,抖的簌簌發抖。
他連著發問,又不給妻子回答的時間,就,神經質而無禮,也不是他,一個年近四旬的成年人該有的樣子,可他還是沒給太太回答的時間,就又說:“但在今天之后呢,你會怎么樣,我們會怎么樣,不是阿遠也不是小baby,而是我們……”
如果不是夢到老年的自己,不是夢里的感受那么清晰,聶釗不會疑神疑鬼的。
但是,正式的駐軍隊伍已經開拔,很快就將登島香江。
時針飛速,正在轉向子時,轉向那個既定的日子。
當回歸的鐘聲敲響,當陳柔小姐的夢想完成,他眼前這一切,這美好到不真實的一切還會存在嗎?
他存著這個問題,問的太早,會自己會醒得太早,但問得太晚,又怕還會問出口夢就會醒來,現在就是最合適的時間。
他有妻有兒,妻兒還都深愛著他,他將赴一場盛會,一場于香江,于他,都是烈火烹油,錦繡繁華的盛會,他的人生沒有一絲缺憾,完美的叫他自己都羨慕嫉妒。
世人都以為他風光得意,志得意滿,壯志滿酬,喜不自勝。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他有多惶恐,有多害怕噠噠噠增過的秒針,和一直在流逝的時間,而這時,依然是他太太,也總是他太太能救他。
他需要她告訴他,這果然不是夢,而是,真的在發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