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韶:“有打聽過那些糧食送到本家做什么嗎?”
王聰搖頭:“沒有。”
陳韶看著他的雙眼:“也就是說,你并不知道朱家、顧家與前朝太子勾結,意圖改朝換代一事?”
王聰怔愣一瞬后,猛地站起來,雙目灼灼地迎視著她:“顧家、朱家與前朝太子勾結,意圖改朝換代?”
陳韶示意蟬衣將朱家的那幾卷世襲詔書拿出來遞他。
王聰也顧不得尊卑有別了,拿過世襲詔書,飛快打開。才看完一卷,已經氣得橫眉怒目:“黃口小兒,不得好死!”
陳韶微微挑起一側眉梢,頗是贊同地說道:“他們的下場,的確算是不得好死了。”
將世襲詔書來來回回看了兩遍,王聰胸腔內的怒意如火山爆發,呼吸都不由自主地跟著粗重起來。將詔書遞還給蟬衣,撩衣跪地道:“大人明察,小人若早知道顧家、朱家有此賊心,就是千刀萬剮也絕不會接受他們的招安!”
陳韶笑一笑,沒說信,也沒有說不信。讓他起來后,輕輕敲兩下茶杯壁,突然問道:“可否說一說,為何會走上做劫匪的道路?”
“邊關戰事不斷,官府打著朝廷征糧的名目,糧食征了一遍又一遍,賦稅交了一回又一回,百姓不堪其苦,或逃或死,餓殍遍野。”王聰陳述,“又一回官府前來收糧,家中已找不出半粒稻穗,那些官吏見狀不滿,便生出要搶奪妻兒抵押,逼迫小人拿糧食上官府去贖他們的毒計。小人堂堂男兒,豈能看著妻兒入虎穴狼口?既然官府不仁,那就干脆落草為寇好了。”
許是已經過去多年,王聰在說這些的時候,淡漠得不像在說自己的事,
陳韶沉默少許,接著問道:“可有搶過老百姓?”
王聰舉起三指,決絕而坦蕩道:“小人與所有兄弟從未搶過老百姓的一粒稻米,若有假話,可天打雷劈!”
話落,又忍不住冷哼一聲:“當年小人之所以肯接受顧家、朱家招安,便是因為他們兩家起誓永不欺壓百姓。否則,小人又豈會……”
蟬衣不屑冷笑,“永不欺壓百姓?那些莊子上的田地,難不成是老百姓自個拿著好田好地換給他們的?還有那幾個園子的少年、少女,也是他們自個求著上門送死的?”
王聰臉上陣青陣白,好一會兒,才又跪到地上,慚愧道:“的確是小人識人不明。小人跟著顧家、朱家這些年,顧家、朱家待小人及兄弟們一向寬厚,小人投光報李,也就從未對他們起過疑。偶爾送貨回來,去到田間地頭,看到連綿的麥浪稻香,也就更加信任有加。那幾個園子的尸骨暴露后,小人不是沒有起過疑心,但朱五公子指天發誓說與他朱家、顧家無關,還說大人辦案最是公正,小人若不信,大可等大人的查案結果。
“文家出事后,朱五公子又大言不慚地說他早就知道文家、任家不是好東西,那幾個園子的案子,必是他們所犯。小人聽他分析得頭頭是道,不由又信了幾分。后來朱家出事后,顧爺與顧二爺找上小人,指責大人是聽信讒言,濫殺了朱家,要讓小人同他們一起為朱家討要公道。小人不信他們的說法,但顧爺、顧二爺暗指小人劫匪出身,如若貿然來找大人對質,必會讓大人誤會小人是要起兵造反。又勸小人,大人既聽信讒言抄了朱家,下一個定然會抄顧家,小人若不信他們是被誣陷,大可等大人上顧家之時,找機會質問。小人確實受過顧家、朱家頗多照顧,想著不過是多等上一些時日,便應了他們。”
陳韶點一點頭,依舊是沒有說信,也沒有說不信。再次讓他起來后,才問道:“你先前說,你可以幫著說服范家和戚家招安的那些劫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