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勞心底一沉再沉,忍不住,又小聲警告了王知縣幾句,但王知縣皆充耳不聞。
看到陳韶與顧飛燕對幾個舞伎頗有興致,王知縣在向周勞告罪后,便極力地吆喝著舞伎們全都拿出看家的本事來。
酒水上了一輪又一輪。
舞曲也換了一個又一個。
不知不覺,夜已經深了。
在又一輪酒水上來,又一曲舞結束后,陳韶把玩著白玉酒杯,言語帶著些微醉意地問道:“不知這些舞伎是從哪個花樓出來的?”
王知縣頗是自得地笑上兩聲,“不瞞大人,這些舞伎皆由下官一手栽培。”
陳韶吃驚:“王大人好本事呀!”
“那是!”王知縣不顧周勞的阻攔,醉醺醺地站起身道,“不是下官自夸,下官栽培的這幾個舞伎在姿色上可能趕不上宮中的那些樂妓,但本事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
陳韶稱贊:“還是王大人會享受呀,哪像我和顧小將軍,整日里忙忙碌碌,別說看戲聽曲,有時連頓熱飯也顧不上呀。”
王知縣意味深長地笑上兩聲:“下官在這清道縣知縣的位置一坐就是二十幾年,不升也不降,陳大人知道為什么嗎?”
陳韶道:“洗耳恭聽。”
王知縣拿起酒壺,給自個的杯子添滿后,半瞇著眼睛淺呷了兩口酒道:“下官沒什么野心,也不貪圖那什么權勢,下官小時家窮,寒窗苦讀多年,唯一的目標就是為了今日的享受。”
陳韶看一眼桌上的山珍海味,又看一眼手中的松醪春和又換了舞曲的幾個曼妙舞伎,誠懇請教:“知縣的俸祿可不高,這菜、這酒、這舞伎都不便宜,王大人是怎么做到如此享受卻不差錢的,不知可否告知一二,也好讓我與顧小將軍學一學?”
“一般人下官絕不告訴他,”王知縣端著酒杯搖頭晃腦道,“不過既是陳大人來問,那下官少不得要說上幾句。人人都道知縣是芝麻小官,但想坐穩這個位置,可不容易,尤其是像下官這樣,要一直坐在這個位置一動不動,那就更不容易!但再不容易,只要掌握了下官的為官之道,也會變得非常容易!”
“下官的為官之道不多,只有簡簡單單的一條,那就是絕不能魚肉百姓!”
“至于剩下的商販、士紳什么的,那就隨便了。當然,也不能太隨便了,得掌握好度,至于這個度是多少,那就只能意會而不可言傳了。”
“恕我愚笨,”陳韶朝他舉一舉杯子,“這個度是什么樣子的,王大人可否稍稍透露一二?王大人放心,我聽后,絕不透露給在場之人以外的其他人。”
王知縣嘿嘿笑著隨她的話掃一眼在座的眾人后,忽然一指盧明遠道:“既然陳大人誠心問了,下官便拿他來說道說道。”
“他是個窮書生,撞著前幾年的謠言,與張萬金的女兒定了親。”
“如今謠言散去,張家想要退親,卻又拿不出理由,恰逢其婦弟拖家帶口前來投親,聽聞他的難處,便出了個其子早與張小姐定親的由頭,告到下官跟前。下官只聽兩句,就知道他們打的什么主意,但……”
王知縣看著盧明遠搖一搖頭,“他家里連明日吃的米都找不出來幾粒,還妄圖高攀人家嬌養出來的小姐,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羞辱,盧明遠漲紅著臉欲反駁,王知縣卻并未給他機會,便又繼續說道:“你不用說,我知道你有自知之明,但你有自知之明沒用,張小姐是個實心眼,她認為既與你定了親,不論你是窮是富,這輩子都認定你了。張萬金及其婦弟沒想到會在張小姐這里遇阻礙,張萬金疼女兒,原想認了,但其婦弟惱羞成怒,游說其長姐否認拿了你五十兩銀子不算,還欲誣陷你定親之后,找張家借了五十兩銀子,以逼張小姐退讓。張小姐寧死不從,這才有了第二場官司。”
盧明遠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