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被告到縣衙竟是這個原因。醒悟過來,想到張小姐的深情厚誼,又不免紅了眼睛:“如今那張小姐怎么樣了?”
王知縣卻沒有理會他,轉過頭來,朝著陳韶道:“這種明顯把人往絕路上逼的事,下官從來不干,便勸著他們退讓一步,只說沒有收過他的五十兩聘禮。雖如此,張萬金的婦弟該給下官的好處,卻一分不能少。陳大人不妨猜一猜,張萬金的婦弟為贏這一場官司,給了下官多少好處?”
陳韶還沒有開始猜,王知縣已經伸出一根手指:“整整一百兩銀子。不僅如此,他們又額外花了五十兩銀子,替他還清了外債。”
砸巴兩下嘴,王知縣頗是揚揚得意地說道:“分明只要還給這個窮小子五十兩銀子就可以解決的問題,就為爭一口氣,他們就多花了一百兩銀子。這樣的商販,陳大人說說,下官要是不盤剝他們,是不是對不起曾經的寒窗苦讀?”
“王大人喝多了,”周勞冷沉著臉,“你們過來將他扶下去好好清醒清醒!”
“下官沒有喝多,”王知縣掙開前來扶他的婢女后,又喝了兩口酒,“下官可是千杯不醉!”
周勞很想呵斥他幾句,卻又不好當著陳韶與顧飛燕的面發火。只能冷沉著臉瞪他兩眼后,轉過頭來,向陳韶告罪道:“王大人平常并不這樣,許是今日見到陳大人與顧將軍,一時激動,方才失了體統,還望陳大人與顧將軍能夠見諒。”
顧飛燕與陳韶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勾了勾嘴角。
王知縣可不是一時激動失了體統,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聰明人。
他看似在炫耀,實則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瞞不過去,干脆大大方方地敞開了天窗說亮話:他的確不是個好官,但他沒有欺壓百姓。盧明遠的官司他的確收了好處,也的確偏幫了張萬金的婦弟,但他也讓張萬金的婦弟幫著還清了盧明遠的外債。如果不是盧明遠認不清,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了。
簡而言之,他雖然好逸惡勞,但有自己的底線。
“沒事。”陳韶放下酒杯起身道,“今日喝了不少酒,都早些歇著吧,有什么事,等明日睡醒再說。”
王知縣悄悄松下一口氣后,又強打起精神,諂笑著迎出來道:“住的地方下官早已經收拾出來了,各位大人這邊請。”
陳韶意味深長地看他兩眼,正欲隨他時,盧明遠快步站出來攔到眾人跟前,著急問道:“還請王大人告知學生,張小姐如何了?”
“你就不要再肖想了,”王知縣拍一拍他的胳膊,苦口婆心地勸道,“張小姐從小錦衣玉食,從未受過什么苦,你呀,養不起她。”
“王大人誤會了,學生從未肖想張小姐,學生只是想知道張……”
蟬衣嘆氣:“王大人讓你不要肖想的意思,就是在告訴你張小姐現在很好,只要你不再去打擾,你們之間的親事就可以作罷了。”
“是,是學生唐突了。”盧明遠并不是蠢人,不過是關心則亂,經她提醒,立刻反應過來后,連忙讓到了一邊。
王知縣很是滿意他的識趣,余光掃兩眼蟬衣后,忽又說道:“其實張小姐也沒有那么好,不過自古兒女的親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過些時候,知道爭不過父母,她自然也就認命了。”
盧明遠張一張嘴,半晌卻并無一言。
王知縣暗罵了句傻小子,機會放在眼前都不知道利用后,帶著陳韶他們走了。走到門口,到底還是起了不忍之心,回頭叫道:“陳大人、顧將軍他們都是你請過來了,今晚你也別回去了,就在縣衙將就一晚,明日再說吧。”
盧明遠正要拒絕,王知縣擺擺手道:“行了,就這么決定了。”
盧明遠無可奈何,心里也著實擔心張小姐,便順水推舟地留下來,打算明日尋個機會,看能不能請陳韶派個人去看一看張小姐。
結果到了第二日,他還沒有想好怎么開口,張小姐卻先一步找到了縣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