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世孫
話說是栗華清自從五年前的春闈落選過后,便一直有些時運不濟,雖說娶了辛家的六姑娘,可也沒什么大用,后來又將辛家魏家給得罪了個干凈徹底,好不容易巴上了陳家這顆大樹,在府衙里做些文書之類的活計,偏他不認命,又作孽要將辛采菲給送到陳家大公子的榻上,企圖為自己謀利,結果卻大相徑庭。
那陳大公子從來都不是個能讓人利用的人,更看不上一個利用女人的男人,到頭來白白折了一個辛采菲不說,連同栗華清眼下的差事也沒了。
這鄞都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的行徑一經傳出去,人人心里頭都跟個明鏡似的,曉得這個人不堪重用,久而久之,自沒了他的立足之地。不過他到底也是有幾分真學問,于是就回到鄉下,做了私塾先生,生活也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著。
這一日復一日,一年復一年,久而久之,連他自己都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原是打算利用祖父對辛家的救命之恩娶那辛家的嫡九女,成為辛家的乘龍快婿,再一飛沖天的。
結果卻是他的祖父白白折了一條性命,那辛家本就是那般自私自利之輩,竟不思報恩。
栗華清每每想起,心中就涌出一股無法明狀的痛苦與悔恨,更兼之許多不甘——那辛家是何等的高高在上,即便他栗家于辛家有救命之恩,然而他們對他的態度從來都是高傲的、施舍的。
尤其是那辛家九娘。
栗華清自認為自己偽裝的極好,他覺得自己已經將一腔心意給奉上,結果被那驕矜的少女給摔個粉碎。他在這樣日復一日的憤恨中日漸麻木。
似乎已經忘記了當初的雄心壯志。
直到有一日,端王府的管家來到他的家中,為世孫聘他為師。
他如今這個境況,何德何能成為世孫的老師?
再一想,后來辛九娘成為了世子妃,后來生一子,便就該是這位世孫了。
是她的兒子呢……
栗華清心中涌起深深的懼怕,連連擺手拒了管家說:“晚生才疏學淺,不堪教導世孫。”
那管家卻堅持要請他。
栗華清堅持拒絕,他是當真怕了,仔細想想他這幾年的人生越發頹廢,何嘗不是因為那人?
那曾經的辛家嫡九女,如今的世子妃,怕是輕輕松松的一句話,就能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栗華清怕了。
最后還是她的生母華氏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忘記你祖父的遺志了,他將你從小培養到大,又為了你的前途付出生命,可不是讓你每日里在家中混吃等死的,即便是最后真不能封官拜相,然機會來了,總要一試,你覺得是深淵,說不成就是轉機,我的孩子是最最有出息的。”
華氏的話最終說動了栗華清,他懷著復雜的心情跟著管家來到了端王府中,并不曾見過世子并世子妃,只見到了世孫。
溫維幀小小人兒端坐在書房里,桌面上擺著一本《三字經》,正翻到第貳拾伍頁,他神情專注,又似懂非懂的模樣,讓栗華清內心中涌出一股奇異的感受。
這眼前人小小身軀,可若是論到定力,怕是許多成年人都不如。就是栗華清自小被栗祖父訓練,于三歲時,也不若這般。
栗華清跟著到了溫維幀的身前,然后道:“世孫。”
溫維幀抬頭看了栗華清的一眼,暗含不悅。
栗華清突然就有些緊張,他沒再說話,就奇異的看著溫維幀低頭看著書。
良久以后,溫維幀合住了書,這才抬頭,挑眉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