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殊是果斷的,他并未被陳述的出現所干擾,依舊欺身而上壓榨著季月的生存空間。
他一邊觸手湮滅季月的反擊,一邊居高臨下地譏諷道:
“你怎知不會是你?”
季月口吐鮮血卻依舊放聲大笑:
“因為我不是下等馬!
【戰爭】信徒的每一口血都不是白吐的,你以為持續湮滅我的生機就能殺掉我?
可你忘了......
何以求存?
唯血!與火!!”
話音甫落,無盡烈焰轟燃而起,沿著季月滴落的血跡一路蔓延,熾烈的火舌徑直將墨殊吞噬,滔天之火宛如驕陽初升,將雷迪科爾的夜色都驅散了一瞬。
一時間,夜如白晝!
在如此氣勢的火焰轟爆下,墨殊也只是被火燎了幾縷頭發,他陰沉著臉拉開了與季月的距離,想都沒想過用來防御程實雷霆的手段居然會用在了這里。
不過他并不在意,因為他看得出來季月不過是強弩之末,這位煉獄主教確實實力強勁,雙方若是擺開架勢再戰,自己或許要多花些時間和手段才能解決對方。
可時無再來,對方已然重傷,一旦這火焰的氣勢轟燃而過,那等待煉獄主教的除了被湮滅,再無其他結局。
所以墨殊暫避鋒芒,沒急著再往前追。
但時間不會為一人停留,至少不會為他停留,正當這灼世之火刷亮夜幕之時,陳述已然閃身到了趙昔時的身前,看著對方眼里那縮為一團的驚怒和瞳孔中倒影的火光,陳述一拳轟出,搖頭否定道:
“你的眼里不配有火。”
“轟——”
勢大力沉的一拳直接砸碎了趙昔時的腦袋,可想象中血肉四濺的場面并未發生,趙昔時的身體轟然崩散,化為點點湛藍碎芒,消失在了烈焰映照的光明中。
陳述落地止力,瞪大了眼睛。
“去時倒影!?”
“呵,主教大人說的對,總有一匹下等馬會先死,但你猜會是誰呢?”
趙昔時重新出現在街邊屋頂,她抱臂而立,迎著月光戲謔地掃視著腳下的戰場,對著不斷咳血的季月伸出了手。
密密麻麻無數股湛藍的絲線瞬間激射而出,如同發絲一般插入了季月的頭顱,哪怕季月“引火燒身”,卻仍沒燒斷這些身外之物。
見季月垂死掙扎,這回輪到趙昔時嗤笑了。
“沒用的,這雖是一件類神器,但效果卻堪比從神遺器。
這本是為織命師準備的,用在你身上,也算是高看你了!
現在你告訴我,到底誰是下等馬?”
說著,趙昔時一收手,扯斷了絲線,無盡的斷線猶如寄生之蟲紛紛收回季月體內。
眼見自己的同伴就要命喪于此,陳述不悲不怒,只是一秒斂盡所有表情,神色肅穆地舉起一拳,狠狠砸向地面,同時沉聲吼道:
“萬物歸寂,寰宇......無音!”
“嗡——”
隨著一陣令人心顫的聲波如浪排開,周圍的一切都凝滯了。
季月的掙扎、墨殊的逼近、火焰的狂舞、絲線的扭曲,凡目所見,凡耳所聞,聲形皆寂!
而也就是趁著這一絲幾乎相當于【沉默】降世的空檔,陳述蹬地而起,一把扯斷季月身上的尚未入體的湛藍絲線,橫抱起她眨眼消失在這失手的戰場之上。
片刻后,“沉默”離去,此地重新鮮活起來,但烈焰已熄,光明不再,無盡的夜色再次倒卷而回。
墨殊看著兩人奔逃的方向并未去追,而是輕跳上屋頂,站在趙昔時的身邊皺眉道:
“你這是在賭命。
如果陳述不曾救人而是選擇殺你,你已經死了。”
盡管手心皆汗,可趙昔時還是勾勾嘴角,哼笑道:
“可我賭對了,不是嗎?
歷史如鏡,觀之鑒人。
我所了解的陳述雖招人厭煩,卻從未做過一次放棄同伴之事。
很違反直覺是不是?
可這就是事實,哪怕他的同伴很少,哪怕所有人都拒絕他的靠近,但他始終如此。
當然這有個前提,必須是他看上了你,而不是你看上了他。”
墨殊聽了這話,微微有些錯愕,隨即又點了點頭。
趙昔時余光瞥他一眼,冷笑道:
“你不會覺得這是什么值得被稱贊的優點吧?
這是蠢,赤裸裸的愚蠢!
在這個世道里,一切真心都是累贅,它只會拖著你滑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