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狼狽的少女眼神閃著兇光,像叢林里頭被侵犯了領地的小獸,讓人不禁心生忌憚。
宋玉錦被嚇了一跳,不由退后了兩步,回過神來的時候又覺得丟臉,她抬著下巴趾高氣昂道:“誰為難你娘了?不過是她為了讓你們一家三口有個戶籍,替你給祖母賠罪致歉而已。說來一切還不都是因為你?”
在衙門里,欺軟怕硬的宋家人想來還真的沒有那個膽子生事兒。
宋玉錦理直氣壯,也不像在撒謊的模樣。
宋玉枝便不再去瞧他們虛偽的面孔,攙扶起周氏,攬著她的肩膀輕聲勸慰道:“娘,沒必要求這些人,也必要擔驚受怕,往后咱們過自己的。”
周氏還未出聲,宋老太太寒聲道:“枝丫頭,你可想好了,這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你難道是想分家嗎?”
宋玉枝抬眼,目光灼灼地看回去,說是,“我就是要自立門戶!”
古代一家之主的權利太大了,若還和宋家人混在一處,大小事務都得任憑宋老太太拿捏。
甚至連她的婚事,她往后掙的每一分銀錢,都得由宋老太太做主。
與其來日掰扯不清,不若現在落戶的時候就徹底分開。
“你瘋了!”宋老太太怒目圓睜,臉頰上兩道厚重的法令紋更如同刀鑿斧刻一般,“實在是放肆!”
宋玉枝將周氏攬在身后,學著方才宋老太太怡然自得的模樣抄起雙手道:“怎么?老太太這是又想喊下人?”
宋老太太差點被氣了個倒仰,被宋玉錦扶著才穩住了身形,“豈有此理,你……你這是要造反!”
宋玉枝笑得越發厲害,“造反?咱家不是已經被冠上了造反的名頭了,不然怎么出現在這兒?一回生二回熟。我也不是同老太太商量,只是通知你罷了。”
宋老太太沉聲道:“你的傻病是好了,沒想到卻得了瘋病。長輩在,不分家。若你自作主張,執意分家,可別怪我把你們一房從族譜中剔除!”
“都來到這兒了,您老還提什么族譜呢?”宋玉枝實在無語,“老太太快認清現實吧,往后咱們就是平頭百姓。還是不得科舉入仕的那種。”
宋老太太臉上的寒霜更重。
二房和他沒有血緣關系,支撐門庭的宋彥又已經尸骨無存。
照理說,宋玉枝在這會兒提出斷親,還能為宋家節省三十兩銀子,往后也不需要他們宋家照顧,那真是的最好不過。
宋家不少人都面露喜色。
但宋老太太自有成算。
二房一家子的事小,孤兒寡母同她沒有半點血緣關系,死不足惜。
可一旦開了這個頭,難保宋家其他人會不會心里活絡,在拿到戶籍之后就也提出要離開家族單過。
是以宋老太太并未一口答應下來,只寒著臉不應聲。
場面僵持不下,周氏輕輕拉了宋玉枝一下,“枝枝,娘沒事的。娘再幫你說說好話,代你給老太太磕一百個頭,總好過……”
老話說情勢比人強。
若戶籍之事實在沒有轉圜的余地,宋玉枝大概真的會捏著鼻子去給宋老太太做低伏小。往后再想著自立門戶,徐徐圖之。
但方才宋玉枝擠到前頭,并不是去湊什么熱鬧,而是去找人仔細打聽了落戶的規章制度。
文書前頭的話說的簡短,其實這流放犯人想落戶,除了交十兩戶籍銀錢和落到村子里外,還有另一個選項,就是可短居在城內,一個月一人上交一百文錢。
后面如果沒有定時交費,讓官府查出來,那就要受到嚴重的刑罰。
猴子給的銀錁子,宋玉枝大概估算了下,約有半兩,合計也就是五百文。
除去一家三口需要交的三百文,還能剩下二百文左右。
只要能留在這城里,即便開局艱難,宋玉枝完全有信心憑借手藝扎根!并不需要跟宋家人搖尾乞憐,仰人鼻息。
所以她只拍著周氏的手背道:“娘。沒事,你聽我的吧。我自有成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