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猴子給的地圖上,豐州城北邊和外族接壤,西邊靠海,有個規模頗大的碼頭,南邊就是他們過來的路,有礦場和采石場,還有幾座連綿不絕的大山。
東邊最太平安逸,加上古代素來以東為貴。東邊地界上的東西可想而知的貴。
猴子手繪的地圖十分詳細,還貼心標注出了一些他曾光顧過的、物美價廉的商鋪和客棧。
宋玉枝按圖索驥,走了大約三刻鐘,說:“到了。”
豐州城的道路阡陌交通,周氏走得暈頭轉向,現下一抬眼,看到一個牌匾,才知道這是到了客棧。
“枝枝,我們的銀錢……”
周氏是商戶女出身,對外頭的物價還是有所了解的。
像在京城的普通客棧,住宿一夜怎么也要半兩、一兩的。
豐州城地處偏遠,物價當然不能和京城同日而語,但幾十文錢總歸是要的。
現下一家子全副身家攏共只有二百文,豈不是只夠住上四五日?往后該如何過活?
“不然還是去城中破廟歇歇腳,左右咱們過去一路都是這么過來的。”
宋玉枝不贊同地道:“娘和我確實能對付,但知遠境況不大好。他是如何都不能再湊合的,怎么也該好好睡一覺。而且方才那衙門里的文書特地提醒我們要把銀錢放好,想來這城內也不是那么太平。”
還有一層,宋玉枝是打定主意要在豐州城扎根的。
她上一次沐浴,已經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身上又酸又臭,連頭發都結綹兒了。
也就是前頭官差和犯人們一路同行,大家的境況都差不多,誰也別嫌棄誰,才會讓她去做吃食。
而到了這豐州城里,想尋摸一份跟吃食有關的差事,是必須把自己收拾齊整的。
這時候,客棧內的伙計也瞧了過來,熱絡地上前招呼道:“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我們住店,不知有幾種房間?”
“小店有上房,現下已經住滿。普通房間一晚一百文,下等房一晚五十文,還有那大通鋪,那就只按人頭收費,十文錢一人。除了大通鋪不供應熱水外,其余房間的熱水都不需要另外花費銀錢。”
大通鋪人多口雜,自家孤兒寡母,也不適合外人住在一道。
“就要一間下等房。”
這云來客棧的下等房并不很寬敞,里頭只有一場竹床,一張方桌并一個簡易梳妝臺,一個衣柜,一個浴桶。
家具的材質就別說了,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但好在收拾的還算干凈。
宋玉枝數出二十個銅板放在桌上,其余的一百多文鎖進柜子里,而后就去街口買了三個白饅頭。
回來的時候,伙計剛好按著她的吩咐送來熱水。
一家子依次洗過熱水澡,每個人都白了好幾個色號。
宋知遠的精神好了不少,坐在床上,自己捧著個大饅頭小口小口地吃著。
宋玉枝才洗過頭發,及腰的長發散在不盈一握的腰肢,瘦得觸目驚心。
周氏用干布帛把她的頭發擦到半干,宋玉枝直接把長發挽成一個簡單的男子發髻。
官差發的襖子又大又寬,加上原身病弱,一路上風餐露宿,雙頰滿是凍瘡,都不用易容,只把頭發一改,襖子一裹,就成了雌雄莫辨的少年模樣。
周氏的擔心并不是全無道理,二百文錢的開局實在是地獄難度。連睡一個安穩覺的時間都沒有。
“娘和弟弟在客棧待著,我去外頭轉轉,天黑前回來。”
簡單交代完,宋玉枝揣上十文錢就出了門去。
周氏又紅了眼眶,但這次她沒哭。
為母則剛,這一路上女兒的變化歷歷在目,她這當娘的不能一味拖后腿。
也該做點什么才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