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獵戶依舊話少,并沒有立刻說什么。
老黑倒是自詡有幾分口才,現下也被宋玉枝說得語塞,只訥訥地道:“我自認比宋兄弟年長,卻沒想到這么多。”
宋玉枝說的不錯,生意人講究多。
柴炭行的東家就很在意這些。
讓東家知道他用鋪子里拉炭的家伙什拉死豬,即便宋玉枝幫了鋪子的大忙,估計也要怪罪于他。
“不過我就不用分什么銀錢了,畢竟我是為了償還宋兄弟的人情,才搭手幫忙。而且洗刷板車和請鋪子伙計吃飯可用不了幾個錢!我又不請他們來吉祥酒樓這樣的地方用飯!”
沈獵戶這才對著宋玉枝道:“我不善言辭,但我依舊認為今日若不是遇到你,即便抓到了活野豬,在牛二手下也得不到這樣一筆錢,所以你若不收,我也心下難安。”
宋玉枝道:“我也沒說不收,我前頭還想著分三五兩銀子呢。”
聽她肯要銀錢,只是不肯要全部。
那沈獵戶略松了口氣,再次給出銀票。
這次不是放到宋玉枝眼前,而是直接塞到了她手里。
宋玉枝連他的動作都沒看清,只覺得手背像被粗糲的砂紙觸碰了一下,下一瞬手里就多了一張十兩的銀票。
這人會武!而且武藝不低!
“野豬于我并不算稀罕的獵物,牛二亦不足為懼,我同樣有自己安生立命的本事,所以你盡管收下。”
敢情人不可貌相,自己是小瞧人家了?
對方一片好心,又特地展現了過人的武藝,再推來推去未免太不上道了些,宋玉枝道了聲謝,把銀票妥帖放起。
左右她心里清楚,其中有一部分是沈獵戶好心多給的。
往后等她把自己的營生做好了,來日必不會比這吉祥酒樓遜色,總有機會還上這份人情。
老黑哈哈一笑,“我跟兩位兄弟都投緣的很,相請不如偶遇,咱們就近找個地方喝頓酒水咋樣?”
說著又來搭宋玉枝的肩膀。
雖說才盛了人家的人情,但宋玉枝又確實不喜歡跟異性勾肩搭背的,一瞬間竟不知道該不該躲。
幸好,那沈獵戶上前了一步,正好讓老黑把胳膊搭到了他身上。
宋玉枝婉言謝絕:“不了,我跟我娘說天黑前就回的,眼下已然是晚了。”
老黑沒勉強,說行,又對沈獵戶道:“這時辰城門下鑰了,沈兄弟總得跟我走了吧?去我那兒對付一宿去。”
幾人說著話,就趕上牛板車離開。
才走兩步,宋玉枝忽然“哎呀”一聲。
老黑被嚇了一跳,忙問咋了?
宋玉枝拍著大腿問:“我的野山藥呢?”
說著就撲到板車上扒拉了一陣,還好,她回城的一路上都盯得緊,沒人把那根長棍山藥順走。
現下那根山藥還好端端地卡在板車的縫隙里。
宋玉枝呼出一口長氣,寶貝地把山藥取出來,笑道:“兩位大哥再等我一陣,我去問問呂掌柜收不收山藥!”
小小少年穿著個快到膝蓋的大黑襖子,歡欣雀躍地小跑著進了酒樓。
老黑見狀又是一陣笑,連神色一直淡淡然的沈獵戶都不禁勾了勾薄唇。
“這宋小兄弟可真是個妙人!”老黑由衷地感嘆,還比了個大拇哥。
說她缺錢吧,她對著三十兩銀子都堅持原則,不肯獨吞,分析起別人的難處來頭頭是道。
說她不缺錢吧,才剛得了十兩,卻還把一根野山藥都看得比眼珠子還貴重。
可不是妙人?
沒過多久,宋玉枝就滿臉堆笑地從酒樓出來了。
吉祥酒樓這樣的大酒樓,有自己合作的農人,一般自然是不會收這種小東西的。
但宋玉枝才賣過去一頭野豬,有眼尖的客人瞅見了,都開始爭著下定了。
呂掌柜正高興,就讓人把那山藥拿去稱了稱,稱出來不到四斤,就按著四斤的市價,給宋玉枝結算了八十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