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不是前頭朝廷下了催婚令么?
潘姑娘下個月就十七歲了。
他家是少數被新詔令影響的人家。也不是出不起那多出來的五兩銀子稅錢,而是這新令無形中把十七歲以上的姑娘劃分為老姑娘了,怎么都是不好聽的名聲!
連周氏那樣開明的家長都為此懸心,潘家長輩就更別提了,這幾日正為她的親事著急上火。
得寵的孩子不只膽子大,主意也比一般人大不少,潘姑娘覺得這新搬來的青年就很不錯!
模樣生的好,會干活,雖然不夠知情識趣,但勝在老實本分。
甚至因為她家是要招贅婿,而不是嫁姑娘,趙家家貧、孤兒寡母相依為命的境況都成了加分項!畢竟好人家可不會甘心把這么好的兒郎送到別人家入贅!
尤其今日的沈遇換下之前那身打著補丁的粗布短褐,換上了一身嶄新的黑色細布肩袖勁裝。
雖仍稱不上多好的裝束,但他的模樣和身形本就出挑,稍微一拾掇,少了幾分健碩,多了幾分文氣,看著越發精神俊俏,讓人根本挪不開眼!
如此一來,潘姑娘就把之前的一點不快拋到了腦后,主動上前詢問要不要幫忙?
沈遇自然還是說不用。
潘姑娘就給自己幾個手帕交遞了個眼神,讓她們不著痕跡地把牛車圍了起來。
個個都是碰不得的姑娘家,偏生牛車還擺著自家的家當,離不開人。
沈遇也不好真跟人小姑娘置氣,便只是把臉沉了下來。
他是戰場上下來的人,臉一沉,面容依然俊美,只是肅殺的威嚴驟起,周圍的氣溫好像都降了好幾度!
幾個嬉笑著的姑娘哪里見過這樣的氣度,不覺便都止住了笑,有些畏懼地往后退去。
趙大娘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眾姑娘噤若寒蟬的模樣。
潘姑娘也瞧見了過來的趙大娘,便訕笑道:“既然趙家大哥不需要我們幫忙,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然后立刻拉上幾個小姐妹走了。
母子倆相依為命好幾年了,這種事情趙大娘早就見怪不怪。
尤其前頭住在鄉間,民風越發淳樸彪悍,村里的姑娘可比城里的姑娘還膽大,可不只是把人圍起來這么簡單。
得虧自家兒子是戰場上下來的人,一身殺氣隨便流露出一二,也足夠唬人的了。
趙大娘和沈遇力氣都大,沒兩趟就把本就不多的行李安置完了,后頭她拉上沈遇去往隔壁的宋家小院,還不忘在門口叮囑道:“一會兒你可不許再擺出剛才那種臉色了。得笑!不成,你現下先笑一個給我看看。”
今日自家義母天不亮就起身,笑的比過年的時候還開懷,隨后拿出一身不知道什么時候置辦的新衣裳逼著自己換上,現下更是東西才放好,就拉著自己往隔壁去,還要自己練起笑來了。
沈遇心思細膩,已然猜到了一些,連忙在宋家小院門口站住了腳。
“娘這是要帶我去……”
趙大娘豎起食指抵到唇前,壓著嗓子低聲道:“只咱們自己知道就成。你也不用想那么多,就當是新鄰居見個面。成就成了,不成……不成老娘打你一頓,也就過去了。”
沈遇哭笑不得,“不成還要打我?娘也忒偏心。”
趙大娘拉著他的胳膊沒松:“反正我怎么看你倆怎么覺得相配。要是第一面就不成,肯定是你小子沒肯給人好臉!”
沈遇不想站在別人家門口和她爭執,可偏生已經被架到了這里。
不知不覺,他已經被趙大娘扯進了院里。
宋家大門虛掩,堂屋的門也開著。
沈遇連忙站住腳,正想再勸說一二,就聽到堂屋里一把清麗婉轉的女聲道:“娘去和趙大娘說,我去年冬天被一個姓沈的獵戶所救,還得他分了十兩賣野豬的銀錢安身立命。常言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現下我不知道恩公人在何處,便根本沒有相看親事的心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