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是個爽快人!”
說這幾句話的工夫,也到了他們說好接鏢的時間。
錢鏢頭遂也不多說什么,只再鄭重地對著宋玉枝抱了抱拳,而后就帶著一眾少年離開。
宋玉枝在攤檔口目送他們遠去,冷不丁的聽到旁邊有人笑道:“小娘子心忒大,八文錢就這么讓人賒了!要是人人都這般,這還做哪門子買賣?!”
說話的是左邊的人家。
左邊攤子的位置很大,就是早先趙大娘打聽過,一個月租子就得要三兩的那種。里頭擺十來張桌子都綽綽有余。
攤主是一對夫妻,都是四十歲左右的年紀,男人瘦瘦矮矮的,看著十分老實木訥。說話的是他膀大腰圓的妻子。
他家早市同樣是賣包子面條那些常見的吃食。
但是不巧,前頭錢鏢頭帶人過來的時候,他家剛鋪展開,就沒攬到那單生意。
本來沒攬到也不妨礙什么,木板圍著的攤子談不上什么隔音,那婦人聽的清清楚楚的,這么一大群人只點了十來碗素面并十來個素包子,可謂是摳到了姥姥家!
可偏偏也是因為沒什么隔音,他們沸反盈天的,隔得老遠都能聽到!
后頭好些客人寧愿不上他們寬敞的攤子上吃喝,反而是跟著響動去隔壁買包子和夾饃了!
這半個早上,他們攤子上的生意可謂是前所未有的差,只趕得上平時的一半。
宋玉枝輕飄飄地看了那婦人一眼,要笑不笑地道:“謝您的提點。不過我怎么做買賣是我自己的事兒,就不勞您費心了。”
那婦人昂著下巴撇了撇嘴。
宋玉枝也轉頭接著忙自己的事兒。
她在碼頭上討生活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從前在流動攤位上的時候,更遇到過金麻子那樣無所不用其極的惡心玩意兒。
相比之下,固定攤位上的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都還比較注重面上的交情,現下隔壁只是說兩句風涼話,并沒有撕破臉皮干什么,實在不值得放在心上。
趙大娘在碼頭上的資歷比宋玉枝還深,對這種事兒早就見怪不怪。
倒是周氏初來乍到,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她真的把那話聽上了心,有些擔心地問:“枝枝,那錢鏢頭不會真的賒賬不還吧?縱然咱們知道他是威遠鏢局的,但空口無憑的,咱們上門討要他們不認怎么辦?”
宋玉枝說不用擔心,“暫且不論那些少年說的話,足以說明那錢鏢頭是仗義之人。光說他們今日——十三個人來吃朝食,卻樣樣只點了十二份。那鏢頭自己愣是一口吃食都沒舍得給自己買,若是存心吃白食、占便宜的,哪里會那般?”
“他開始想殺價,但說好送小菜和多加一些面后,他付賬差了幾文錢也沒說要再討價還價……這樣的人,真的會差咱家幾文錢不還嗎?”
“鏢局本就是靠著信義走天下,他現在那個境況本就難以取信于主顧,若真的為了幾文錢惹上是非……除非他往后不想在碼頭上接鏢了,否則哪兒有那么傻的人?還有娘也別把咱家想的多弱小。咱們有趙大娘、還有沈大哥。真到了需要上門討要的時候,聲勢上還能弱了去?當然了,這都是我的看法。真要看錯了人,這八文錢就當我沒做那單買賣,反正也沒虧錢,只是少賺了。權當他們幫咱家熱場子的費用了。”
說來還是現在日子好了,又多了趙家母子這樣宛如親人的伙伴,給了宋玉枝這般的底氣。
不然若是開局那樣孤立無援、一文錢恨不能掰成兩瓣花的境遇,宋玉枝說什么也不會同意。
比起外人,周氏自然更相信自家女兒的判斷,便也很快安下心來。
說著話,三人把碗碟洗了干凈,宋知遠負責擦桌子,接著迎接下一波食客。
轉眼就過了一個早上,宋玉枝更看重的午市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