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富家少爺便也沒有表現的不耐煩,掏出一塊錦帕把筷子擦了擦,立刻開動起來。
常人吃大蝦一般都是用手拆了蝦頭,然后剝殼取出蝦肉,蘸一下湯汁再吃。
這位公子則不然,他并不用手,只用筷子把蝦頭擰下,先吸蝦頭里的蝦黃,而后再把大蝦的下半截吃入口中,抿過幾下之后吐出一個完整的蝦殼。
吃過一整只大蝦,那富家公子眼睛倏忽一亮,這大蝦即便不特地再蘸取湯汁,也是味道濃郁,鮮咸中帶著一點微甜,但那一點甜味并不會喧賓奪主,恰到好處,反而更能突出蝦肉的鮮甜。
更難得的是,不論是蝦黃還是蝦肉,都不帶一點讓人難以忍受的腥味,對味覺敏銳的人實在友好!
那富家公子吃著滿意,臉上的神情也越發和緩,唇邊隱隱還帶起了笑。
宋玉枝這會兒已經把海鱸魚殺好了,也清空了內臟。
富家公子說了清蒸魚他是喜歡的,所以宋玉枝才選的適合清蒸的海鱸魚。
她把魚改刀,在魚身上劃上數刀,里里外外都抹上一層薄薄的細鹽,再刷上一層少量的豬油和少許的黃酒,隨后在魚盤上架兩根筷子,筷子下鋪蔥絲和姜片,將整條切開的魚放上去,魚身上同樣鋪蔥絲和姜片。
這時候鍋里的水也燒開了,宋玉枝把魚盤放入,用大火開蒸。
等到富家公子吃了半盤子蝦,海鱸魚便也蒸好了。
宋玉枝用布帛抱著手,把魚盤取出,而后抽出架魚的筷子,撿出蔥姜,倒出蒸出來的魚湯,再放上新的蔥絲,在鍋中重新燒油。
熱油澆在魚上,發出刺啦一聲響動,宋玉枝又把醬油調配的醬汁在鍋里熱過,最后把醬汁沿著盤子邊沿澆入盤中。
第二道清蒸海鱸魚就上了桌。
“這清蒸魚上澆油倒是常見,可這怎么還有特地最后澆豉油的?”
這次提出異議的倒不是那煩人的胖嬸了。
而是宋玉枝這小攤檔上香味濃郁,加上富家公子那般騷包惹眼,吸引到了路人駐足圍觀。
他們看小攤檔上沒有別人,便不約而同地以為是被那富家公子包場了,便沒往里進,只在門口站著。
“是啊。”有人附和他,“蒸魚的時候把豉油放了不就好了?而且也不用把豉油稀釋吧,那味道不就淡了?”
“小娘子還不多多的擱黃酒,這怎么去腥?”
那富家公子心情正好,這會兒也不嫌人聒噪把人趕走了,而是解釋道:“這你們就不懂了,這清蒸魚吃的就是魚鮮味,吃的時候稍稍蘸取稀釋的豉油佐味就好。若是把豉油澆在魚身上,或者多擱了黃酒,那反而喧賓奪主了。”
眾人聽得云里霧里的,清蒸海鱸魚端上了桌。
那富家公子也懶得再同他們這些外行雞同鴨講,品嘗起這第二道菜。
他先吃了魚眼睛,再吃魚皮,最后才吃魚肉。
魚眼略帶脆口,口感獨特,魚皮滑溜,魚肉細膩,粉粉嫩嫩。
不論何種部位都是不腥不柴,口感極佳,還兼顧了原汁原味,保留了海鱸魚最本身的鮮美清味。
再配上經過調配的豉油,連那富家公子都有些詞窮!夸不出具體的好滋味來。
他饜足地瞇了瞇眼,甚至有些后悔——
最簡單的做法才最考驗廚子的技藝,早知道這小娘子手藝這般好,他就不該聽那胖婦人的話,讓她多做別的花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