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宋玉枝照常開攤。
午市之前,宋玉枝發現攤子上的調料有些不夠用,就讓趙大娘幫忙跑了一趟腿。
趙大娘腳程快,這種活計她最樂意做,這日回來后臉色卻有些不大好看。
正好攤檔上還有在用朝食的客人,宋玉枝便沒有立刻詢問。
后頭等客人走了,宋玉枝問起來,趙大娘才神色復雜地開口道:“剛我遇到李娘子了……”
趙大娘口中的李娘子也是附近一個固定攤位的的攤主。只比宋玉枝年長幾歲,二十出頭的樣子。
說來也是個命苦的,她早先出嫁,才剛一年就死了丈夫。
婆家人容不下她,就把她趕回了娘家。
李家原先境況尚可,只是不巧去年李娘子她爹得了重病臥床不起,她娘在家中照顧,便只能由她和她弟弟一道開攤。
她那弟弟也是個游手好閑的混不吝,每日只來攤檔上轉一圈,拿了銀錢就離開,所有活計都壓在李娘子一人身上。
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李娘子面容清秀,又時常孤身一人,看著就老實好欺,三不五時就有地痞流氓前去滋擾。
她那境遇和宋玉枝多少有些相似,趙大娘愛屋及烏,好幾次路見不平,都仗義幫忙。
之前胖嬸不安生,那李娘子還特地來勸過一次,說那胖嬸在碼頭上根基深,人又會來事兒,不是好相與的,能忍就忍忍吧。
雖然宋玉枝跟她的性情相去甚遠,沒有按她說的忍下來,但終歸承了她一番好意。
一來二去的,兩家便也處出了一些情分。
剛趙大娘在碼頭集市上瞧見了李娘子,就笑著上前搭話,問她今兒個怎么這會子來買菜?還買的這樣多,需不需要搭把手?
畢竟過去李娘子一人顧整個攤位,這個時辰肯定是忙的脫不開身,都是早市之前就早早地把食材給準備好了。
誰知道趙大娘剛出聲,李娘子非但不答話,反而一臉驚恐,提上沉甸甸的菜籃子就逃也似的走了。
“枝枝你是沒見到那李娘子的臉色,見了我跟見了鬼似的!我還當咱們兩家算是交好呢,看她買那么些甘荀,怕她一個人不好拎才想著幫忙……早知道這樣,我還不特地去尋她說話呢!沒得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趙大娘說完一通就不生氣了,接著干自己的活兒。
宋玉枝聽過后,并沒有急著勸慰趙大娘什么,而是也略覺得奇怪道:“大娘說剛遇到李娘子買甘荀?”
趙大娘說對啊,“說起來我還是先瞅著那一籃子黃澄澄的甘荀才瞅著她呢!其實也是我好奇吧,畢竟那甘荀那么貴,一般都看不見什么人買,前頭咱家招待那行會的代表,不也只買了一根嗎?我還想著搭把手問問她買那么些甘荀干啥呢……”
一邊說,趙大娘看到了宋玉枝臉上若有所思的神色,止住話頭問怎么了?
宋玉枝搖搖頭,“我有個猜測,但還做不得準,現下說了沒得把人想壞了。且再看看。”
說著話的工夫,宋玉枝開始準備午市的飯菜了。趙大娘也就沒和她接著閑話。
宋玉枝的那個“且再看看”也沒“且”出去多久,到了午市的時候,情況就明朗了起來。
那會兒都不用趙大娘幫著吆喝,宋玉枝的攤檔前已經跟前幾日一樣大排長龍。
有兩個臉生的書生到了這附近踏青賞景。
其中一人見此情形就納罕嘀咕道:“才這個時辰,這家門前怎么就這樣多的人了?”
另一個書生就解釋道:“張兄有程子不來這附近了,便沒聽說過這新來的小娘子家。她家做了蓋澆飯好吃又大碗,還能外帶!每日只賣一百份,來晚了就買不上了!”
那張兄笑道:“賢弟說的好像你日常在這碼頭出入一般。”
對方哈哈一笑,“我也沒吃過,只是聽人這么說而已。”
兩個書生說著話就加入排隊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