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沒有搜刮家里的銀錢,只是拿了自己的私房體己,說來不怕宋玉枝笑話,她起早貪黑,矜矜業業守了好幾年的攤子,攢下的體己也就一兩銀子。
很順利的,她就離開了家,去衙門找到了劉文書。
她戶籍嫁人后就到了夫家,后頭丈夫死了,被趕出了家門,戶籍被夫家的人遷了出來,李家人又未再給她辦手續,便只掛靠在了衙門里,很是簡單就立了戶。
辦完手續,李娘子想著自己拿一兩銀子在豐州城里是絕對不夠生活的,正思考著下一步該如何,正好遇著威遠鏢局的人去辦路引。
她在旁邊聽了一耳朵,得知鏢局要去豐州城下轄的一個偏遠鎮子走鏢。
那鎮子她從前跟著丈夫去過一次,地方不大,物價也低,但民風淳樸,犬不夜吠。
她壯著膽子和鏢頭搭了話,問了問跟著鏢局趕路所需要支付的銀錢。
鏢頭也是和善,想著從豐州城去那鎮子也不過大半個白日的路程,又看她孤身一人,只要了她一點茶水車馬費。
李娘子便也辦了路引,跟著他們一道上了路。
也算好運,李娘子剛到了那鎮子,就在牙行看到一個招學徒的的告示,而且還不設置任何限制!
牙人說那老師傅出了名嚴苛,帶一個走一個,那些個徒弟寧愿背負罵名,都不愿意再跟他。
偏他年紀大了,又無兒無女,得需要徒弟照顧日常起居……
那告示已經被不知道多少人揭過,后頭卻還得原樣貼回來。
李娘子聽得心中犯怯,又換了個陌生環境,不由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直到又想起宋玉枝和她說的,“死都不怕了,還怕什么呢?”,她還是揭下了告示,按著告示上地址找到了老師傅的家。
她做好挨苦的準備了,可真的在老師傅手底下干點活兒,發現其實也就那樣。
老師傅再嚴格,至多也就是在她犯錯,或者侍奉不周到的時候,沉下臉來瞪她一眼,或者拿戒尺打她的手板,亦或者是少給她吃一餐飯……
竟還不如李娘子在家里遭受的那些折磨!
起碼在那里她不需要擔心隨時落下來的巴掌,和像貨物似的讓人隨意發嫁,更不用做違心的事兒。
如今李娘子已經成了老師傅的正式徒弟,還在老師傅的引薦下進了一個酒樓當幫廚。
一老一少相依為命,老師傅真心把她當成干孫女了,還教她每過幾個月就往家里寄一點銀錢。
銀錢不多,不影響李娘子的生活,但是卻能堵上李家人的嘴——畢竟李娘子自立門戶之后,確實是自由身了。
但時下還是以孝治天下,李娘子為人兒女,既不在家,也不盡孝。
若是李家得人指點,是可以一紙訴狀去衙門告她的。
損失一點銀錢,請了人見證,送了銀錢回去,誰也不能說她的不是!
她還跟宋玉枝說的那樣,養了一條大狗,哪兒敢扒她家墻頭,大狗就追著人咬。
寫信之前,那狗剛咬走第三個登徒子。對方也不敢上門來提什么賠償,更不敢報官,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信上的最后,李娘子再次對宋玉枝表達了感謝,并奉上了十兩銀票。
當然那是后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