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金枝,搶走了葉兒的拔絲地瓜后,就直奔家里。
金家男人都才剛回來,金老太正在灶房,領著兒媳婦燒夕食。
抬眼看到金枝躡手躡腳進來,金老太沒好氣地罵道:“死丫頭,讓你去村口撿個柴,去這么久!你爺他們還等著吃夕食呢!”
說著,金老太注意到金枝空空如也的雙手,當即怒目圓瞪,伸手就抄起了火鉗子。
“好你個死丫頭,肯定是去哪里偷懶了!小心老娘把你也趕出去……”
“阿奶別惱。我不是偷懶去了。”金枝趁著火鉗子還沒打到自己身上,連忙把懷里的油紙包遞送到金老太眼前,“看看我這帶回了啥?!”
金老太這才把火鉗子放回原位,伸手接了油紙包打開。
她素來剽悍,旁邊幾個金家媳婦雖好奇,卻也不敢停下手里的活計,只敢用余光偷偷去瞧。
這一瞧之下,她們也看到了拔絲地瓜,看到了上頭亮晶晶的糖衣!便再也挪不開眼。
金枝得意地昂著下巴,“我剛才在村口看見金葉了。她居然有銀錢坐牛車,還帶回來這種吃食!我把這東西搶來……搶來給阿奶。”
這下子,金家幾個媳婦就耐不住了,開始嘀咕起來。
“葉兒不是讓賣魚的領走了嗎?”
“對啊,又是坐牛車,又是買這種咱們連名字都叫不上的吃食……她怎么過得比在家時還好?”
“早知道那賣魚的那么有本事,還不如把我趕去她家呢!”
“那賣魚的哪有這份本事?!”金老太瞪了一眼幾個兒媳婦,不屑哼道:“我今天聽她跟人說了,她想把葉兒送到城里一個小飯館當學徒。大概今日已經成了,這就是飯館里客人剩下的,教她給帶回來了而已。”
一邊不屑,金老太一邊也被拔絲地瓜勾得冒起了饞蟲,她拈了一根到嘴里,指著油紙包里剩下的,接著道:“沒見識的東西,這叫拔絲地瓜!老娘當年在吉祥酒樓幫廚的時候,沒少吃過!跟那里的菜一比,眼前這算啥?擱二十年前,就是貼錢給我吃,我都不稀罕呢!”
說歸說,金老太還是又“勉為其難”地吃了一塊,然后把剩下的都鎖進了櫥柜里。
幾個兒媳婦都習以為常,自家這婆婆仗著當年在吉祥酒樓當過幾年洗菜工,素來句句離不開“吉祥酒樓”,仿佛離開這四個字就不會說話一般。
不過有一點,她們覺得金老太沒說錯,金枝搶回來這份拔絲地瓜,雖然用料是奢侈的,又是地瓜又是糖,但確實看著不咋地。
地瓜炸的顏色深淺不一,別說是酒樓的大廚了,就是她們這樣常年做飯的婦人,都不會這般糟蹋東西。
“娘,不然你去跟賣魚的說說。讓她再想想辦法,給葉兒換個好師父。”
“對啊,跟這樣的師父能學到啥好手藝啊?”
金家幾個媳婦急著出謀劃策。
畢竟她們還指著葉兒學成之后,給家里掙銀子呢!
“你們懂個屁!”金老太叉腰罵道。
葉兒真要跟個厲害的師父,在吉祥酒樓那樣的地界做工。
他們這些山野村民,胳膊擰不過大腿,還怎么讓葉兒回來家,接著當牛做馬?
現在正好,葉兒師父沒啥本事,卻能讓葉兒吃飽穿暖,不費金家一口米糧。
村民們見葉兒越過越好,也就不會接著在背后嚼自家的舌根,壞了自家的名聲!
最好過個幾年,把葉兒養的白白胖胖的,把她嫁出去,還能掙上好一筆聘禮。
金家大兒媳怯怯地反駁道:“娘,您最后這個打算怕是……”
葉兒很小的時候,就有游方術士給她算過命,說她命格帶有變數,要么就是枝頭鳳凰,貴不可言。要么就是低落成泥,孤寡余生……
一個人卻可能有兩種命數,實在詭異。
但不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這種命數都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的住的,躲還來不及呢!
不然葉兒哪里能在金家村長到這么大?
早就讓金老太胡亂配給別人了。
“這事兒不就咱們十里八鄉知道嗎?城里人上哪里知道?到時候瞞上一瞞,不就好了。再說男人都是一個德興,看到漂亮的就走不動道兒了,等葉兒長好了,他們哪里還會顧得上那些?”
說完,金老太就催著幾個兒媳婦接著做活。
金家媳婦們覺得自家婆婆的話也確實在理,便也沒再多嘴說什么。
就在金家人暢想著“美好”未來的時候,轉眼便到了六月初十。
宋記食府正式開業當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