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枝把他送到門口。
兩人正要分別之時,沈遇突然站住了腳,轉身看向宋玉枝發間,“你的頭發……”
宋玉枝忙過一整日,晨間梳的發髻早就有些散亂了。
而且她過去為了圖方便,一直就把頭發梳綁成麻花辮來著,便也沒有注意發型的習慣。
打烊之前,周氏就說她發髻亂了,要給她重新梳過。
宋玉枝嫌麻煩,說反正幾步路就到家休息了,沒必要折騰。
現下沈遇這么一說,鬼使神差的,宋玉枝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想來別的姑娘家應該都挺注意儀容儀表的。
哪兒像她,初見沈遇時,就是個滿臉凍瘡、身披大黑襖的假小子。
后頭也多是穿著干活方便的衣裙,身上也總是帶著難以忽視的油煙味……
可惜現在手邊還沒有鏡子,宋玉枝便也不知道自己的頭發亂得多厲害,以至于沈遇這樣妥帖的人都特特提起。
她臉上發熱,連忙伸手捋了兩下凌亂的發絲。
卻聽沈遇在短暫的停頓后,補充出了一句完全在宋玉枝意料之外的話。
青年眉眼含笑,看著眼前略顯窘迫的小姑娘,語氣卻十分認真:“第一次看你梳這樣的發式,很好看。”
宋玉枝臉上的溫度未散,反而因為他真心的夸贊,臉上的熱度又添了幾分。
她不敢再去看沈遇的眼睛,含糊解釋道:“是我娘給我梳的。說我到底是食肆的東家了,不能那樣隨意了……”
沈遇“嗯”了一聲,突然對著她伸出手來。
宋玉枝莫名想到了端午那日,兩人在灶房里的情形……
家人都在旁邊的屋子里,她下意識地說了聲“別”,人也要往后躲去。
不過事實證明是她想多了,沈遇根本沒有做任何逾矩的舉動,只是伸手在她發上一碰。
似乎只是想幫她拿掉發間沾染的臟東西。
想太多的宋玉枝越發窘然。
“時辰不早,我今日真的有些乏了。下回再同你細說……”
說著話,宋玉枝把人推出門外,飛快地把門帶上。
門外傳出一聲悶笑。
隨即又響起沈遇低沉朗潤的聲音——
“新店開業諸事繁忙,也要注意身體。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說。”
宋玉枝低低地應過一聲“好”。
等聽到沈遇的腳步聲走遠,回到了隔壁小院。
宋玉枝搓了搓發紅的臉,進了東屋就招呼葉兒先去沐浴,卻看葉兒、周氏和宋知遠一并看著自己笑起來。
宋玉枝還當他們瞧見了自己方才的窘態,強裝鎮定問他們笑啥?
“姐姐快照鏡子!”宋知遠一個鯉魚打挺從炕上起了身,趿拉著鞋子拿過銅鏡。
宋玉枝攬鏡一照,臉自然還是那樣一張臉,同她上輩子相差無幾、略顯清瘦的面容。
發髻還是周氏晨間給她梳的垂鬟分肖髻,只是變得松散凌亂了一些。
而略顯松散的發髻上,此時多了一支花枝銀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