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道:“我之前在青州府的東江酒樓做工,本來都要升任管事了,可實在不走運,前不久酒樓里有個客人,喝多了酒同人鬧將起來,我恰好端著要澆到菜上的熱油經過……”
說著,青年就把蓋住手背的袖子卷起,把一雙手展示給宋玉枝瞧。
只看他一雙手的手背上,俱是可怖斑駁的燙傷疤痕。
饒是心理素質過硬的宋玉枝,見了都不由呼吸一滯。
那青年又原樣把袖子放下,接著道:“那客人事后賠了我一筆湯藥錢,但我這雙手卻是再不好出現在人前的。爹娘得知消息后不放心,日前便把我喊回豐州城。我便想先尋一份離家近的活計做著。”
宋玉枝聽得連連頷首,青年不論是氣質和談吐,確實是都是一般百姓能比的。
又曾經在其他州府的酒樓做工,只是現下遇到了不便,才愿意來應聘雜役。
簡直對口的不能更對口了。
宋玉枝接著問起他心里預期的工錢是多少?
在商言商,對方的際遇固然可憐,但雜役這種沒有什么技術含量,只需要出一把子力氣的活計,宋玉枝沒準備出很高的工錢。
心里預期的工錢在一兩銀子左右。
那青年道:“工錢都好說,左右我已經跟小娘子說明,這份工作只是暫時過渡,等父母見我還是能上工和照料自己,便能放下心來了,我還是要回萊州府的。”
宋玉枝便越發對其滿意,剛想同他接著往下商量。
卻看那青年已經略有些急躁地一邊張望一邊道:“我同小娘子說了這樣久,可方便為我引薦你家東家或是掌柜了?”
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對方明顯是把自己當成問東問西的難纏小鬼了,宋玉枝不禁莞爾,倒也不見怪。
畢竟眼前這人說了是日前才回到豐州城,而宋玉枝自己又年輕面嫩,穿的還是同鋪子里其他人一樣的鵝黃色工作服。
對方不知宋記的情況,誤會了倒也屬正常。
宋玉枝便自報了家門,說清楚自己就是東家,也是現在鋪子里的掌柜,順帶還把同在一樓大堂的小賬房宋知遠和管事趙大娘,一并介紹給對方。
也就在宋玉枝介紹完畢后,那方才看著還頗有沉著氣度的青年頓時變了臉色,聲音也不覺揚高了幾分,“你們這宋記,竟是女子領著半大孩子經營?!”
此時還未到晚市,小伙計們或在二樓,或在后院休息。
聽到一樓大堂里的動靜,他們少不得要過來查看一番。
那青年再掃過眾人一眼,就沒見到一個成年男子,面上驚愕和不贊同的神色更重。
他連忙拱手告辭,“我雖然只想找份工作過渡,不看重待遇,左右豐州城里的工錢肯定是不如萊州府那樣的地界的,但還是想找一份穩定的、能讓家人放心的、能容我做個一年半載的工。你家……你家不大適合我。”
說完,他便立刻離開了。
話里話外的意思,無非就是覺得宋記在女子和半大孩子的經營下,不可能長久穩定,甚至不可能支撐過一年半載,也就跟“穩定”兩次不搭邊了。
這種被人小瞧的情況,宋玉枝已經是司空見慣,連氣性頗大的趙大娘都懶得同他置氣。
接下來的幾天,宋玉枝又接待了第三個、第四個……過來應聘的人。
一口氣林林總總面試了十好幾人,不止趙大娘坐不住了,連宋玉枝都有些上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