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伙計用余光打量了一番呂掌柜的住處——
這小院真是有些年頭了,雖然不至于破敗不堪,但絕對跟“奢華”這個詞不搭邊。
擺設就更別提了,簡單的跟普通百姓家根本沒區別。
一看就不知道呂掌柜并不注重享受。
他忽然又記起聽酒樓里的人說過,呂掌柜自打妻兒過身之后,便不再看重身外物。
所得月俸泰半都捐給了城中的慈幼局,剩下的則都投到了他唯一的興趣愛好上。
也就是搜羅世面上的不常見的食方、食單。
同呂掌柜提銀子,那無異于對牛彈琴。
那伙計便只好訕訕地閉了嘴。
見他們為自己著急上火,呂掌柜心中頗有些感動,但現下的情形,已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
呂掌柜便干脆假裝醉酒送客。
一行人便也不好多留,滿面愁容地告辭離開。
伙計留到最后,扶著呂掌柜進了臥房,才跟著一個管事離開。
等離了呂宅,其他人也走遠了,伙計才壓低聲音開口道:“表叔,掌柜太過固執了,勸是勸不動了。而且就算現下能勸得動,只要他那脾氣不改,早晚也得被……”
那管事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陳茂,說了多少次了,在外頭別喊我表叔。掌柜最不喜裙帶關系,你是我開了后門舉薦進來的,若是讓他知道……”
那陳茂諾諾應是,“白管事,我知錯了。我就是想提醒您,該早做打算了!同樣是管事,難道您能忍受他們上位,壓您一頭?”
白管事嘆息一聲,“你這毛頭小子能想到的,難不成我想不到?可這打算不好做吶!我在酒樓的資歷不深,在主家面前也說不上話,怕是……”
陳茂急道:“您這話不對。資歷不深,那確實不能改變。但在主家面前能不能說上話,卻是能靠自己爭取的!主家其他人或許不好糊弄,但眼下……”
眼下不是正有個初來乍到繡花枕頭,好利用的很嘛?!
用她當梯子,不就能在主家面前露臉了?
甚至連表現機會都是現的。
只要幫著宋玉錦按下她看不慣的宋記食府,自然便能入她的眼!
白管事也不是沒有這個想頭,但到底是呂掌柜調教出來的人。
他還是謹慎地、語重心長地叮囑道:“我懂你的意思,但萬萬不可冒進。這萬一要是辦砸了……我保不住你!”
那陳茂雖是只是白管事的表侄,但白管事的兒子前些年染病身亡了,白管事的發妻又因憂思過度傷了身子,幾乎不可能再開懷了,便只能從親眷家選一個孩子來過繼。
父母雙亡的陳茂,就是白管事相中的過繼人選。
若不是怕呂掌柜發現二人的關系,陳茂早就改姓白,改口叫白管事爹了。
陳茂知道白管事是為了自己好,當下應承道:“您放心,我肯定不會輕舉妄動。”
起碼要等到宋玉錦對呂掌柜,對宋記的不滿,再上一個臺階。
才是真正適合出手對付宋記的良機。
白管事遂也不再多言。
而令他們叔侄也沒想到的是,那個“良機”居然出現的這樣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