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掌柜這下子是真的被驚住了,“小娘子這心胸實在是寬廣,枉我虛長小娘子這么多,您這份胸襟實在是讓我自嘆弗如。”
宋玉枝尋常并不怎么愛聽奉承話,也就宋知遠同她鬧著玩的時候,會故意給她吹點彩虹屁。
現下受了呂掌柜這番夸獎,宋玉枝不禁有些赧然。
但赧然歸赧然,宋玉枝依舊沒挪開眼,眼含希冀、不錯眼地看著呂掌柜,“我家終究是才開業的食肆,不能和吉祥酒樓相比。我原先計劃著用十兩月銀,聘請一位掌柜。若是您愿意來,工錢方面我們可以再談。”
呂掌柜搖頭道:“錢財本就是身外物。我早就看開了。十兩也好,五兩也罷。于我而言都是一樣的。”
宋玉枝聽到這話,不由唇角一彎。
她惜才愛才不假,但確實家底不算豐厚。
還想著把銀錢留著,應對不知道何時到來的亂世。
便也開不出什么遠高于市價的豐厚工錢。
可惜,呂掌柜說完后又思考半晌,最終還是沒有一口應承下來,說得再仔細思量一番。
說著話,天色也不早了,二人略寒暄了幾句后,宋玉枝目送呂掌柜離開。
而在他們細聊的時候,旁邊擺攤的幾個大娘就沒再繼續逗弄沈遇了。
他把帶來的湯水賣出去泰半。
見宋玉枝沒了擺攤的心思,他便把家伙什都原樣裝回到推車上。
往宋記回路的上,沈遇出聲安慰宋玉枝道:“別灰心,呂掌柜是聰明人,給他一點時間,他會想通的。”
宋玉枝幽幽一嘆。
她好話都給呂掌柜說了,甚至連當日見過一面的淵源,都拿出來細說了。
末了呂掌柜卻說還得再考慮,要說她不失望,那絕對是假的。
不過嘆完那一口長氣,宋玉枝很快就打起精神,“古有劉備三顧茅廬,今日就能有我三請呂掌柜。呂掌柜不止聰明,還有一副難得的仁義心腸,他今日不應,我明日還來,明日還不應,還有后日,大后日……我就天天在路口擺攤,我不信他不心軟!”
看她這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沈遇放心了一些,但旋即又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
宋玉枝奇怪地問他笑什么?
沈遇說沒什么,“只是想到了一句老話,烈女怕纏郎。到了你這,可就是烈掌柜遇上了纏東家。”
說到這,沈遇忽然撇過臉,幽怨地看了宋玉枝一眼。
臉上的神情好像在控訴宋玉枝,她對看中的人才這般執著,三顧茅廬的典故都知道搬出來說。
怎么對著他,就從來沒有這種上趕著的執著勁兒呢?
宋玉枝心虛地挪開眼。
她和沈遇能這么快就準備成親,說來還是因為朝廷的那催婚令,和過去這段時間,沈遇對她的付出和包容。
宋玉枝確實一早就認識到自己對沈遇動了心,但她從未把兒女情長放在人生的首位。
總是想著要把日子過好了,沒有后顧之憂了,再去成家。
自然就拿不出那種上趕著的勁兒了。
宋玉枝輕咳一聲,看天看地,看左看右,最后實在耐不住沈遇灼熱的目光,她轉過臉來,岔開話題。
“沈大哥,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不問清幕后主使?你也知道,我并不是真的有呂掌柜說的那么大度……我是有仇必報的性子!誰想害我,哪怕我不能當場報仇,總歸要在心里記上一筆的。哪兒能這么不清不楚、得過且過?”
沈遇本也不是真的對宋玉枝心懷不滿,只是想逗逗她,此時便很給面子地接話道:“我確實有些好奇。宋小娘子可否賞個臉為我解惑?”
“外頭那些人,為什么會懷疑呂掌柜是主使陳茂之人呢?就因為陳茂是吉祥酒樓的小伙計,能驅動他盡心辦差的,也就是呂掌柜和王家人了。而王家在商場屹立不倒,怎么會把現在還不成規模的宋記放在眼里呢?王家更有王家老夫人坐鎮,在她的督促和教導下,出不來那種人。嫌疑自然就轉移到了,恰好這時候辭工的呂掌柜身上……”
宋玉枝唇角一彎,狡黠笑道:“可我不是他們,知道王家有個人,與我不睦已久,素有嫌隙。且腦子也不算靈光,耳根子也軟,心思還不正,很容易被人說動,使那下三濫的手段。”
“我有八九成把握,這件事真正的罪魁禍首,就是我那嫁入王家的大堂姐。”
既有了猜測,那么也就不必急在一時去驗證了。
不如就讓呂掌柜覺得她宰相肚里能撐船,并不在乎那件事,刷一波好感度。
“呂掌柜這般回護,自不是沖著我那大堂姐。應是感念王家對他的賞識之恩。所以我剛剛才說他有一顆仁義之心。這樣有本事、又重感情的人,來日若能為我所用,我便能能放心將鋪子交給他看顧。”
沈遇先前就表示過不在意宋玉枝的過去,也未曾過問其他宋家人的去向。
他順著宋玉枝的話一捋,很快就捋清了這件事的頭緒。
宋玉枝并不不知道,沈遇雖然平時顯得對外物都不很在意,連在外人看來不可多得的管事活計,都能說辭就辭。
但若是有人想動他放在心上的人,沈遇便遠稱不上什么大度,同樣是錙銖必較,有仇必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