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枝望向眼前高大魁梧的青年,終于還是眼一閉,心一橫,把身上揣著的那雙鞋墊給拿了出來。
“給我的?”沈遇頗為意外地挑了挑眉,伸手接過,仔細摩挲起來。
看他那珍而重之的模樣,宋玉枝越發赧然,哪里還好意思瞞著呢?
她如實道:“不是我準備的,是晨間知遠提醒我,說今日該給心上人準備自己做的女工當禮物。鞋墊也是他買來的,還說這種針黹普通的,說成我做的比較可信。”
越說下去,宋玉枝愧疚的情緒越濃,她過意不去地低下頭,“你為我做了這樣多,但我卻……卻當起了甩手掌柜。我很不稱職,是不是?”
沈遇噙著笑,拿著鞋墊做到炕上,又示意宋玉枝坐到炕桌另一邊。
宋玉枝坐定之后,沈遇才道:“要照你這樣說,那我也是不稱職的新郎官。”
宋玉枝不解地看過去。
沈遇嘆息一聲,“自古以來都是高門嫁女,低門娶婦。女子需要的都是身家豐厚,身份煊赫的夫婿。但我卻只是一個獵戶,一個雜役,只能為你做這些瑣事,莫說拿出豐厚的聘禮,準備盛大的婚禮……連咱們的婚房,都是賃來的。”
宋玉枝不贊同地蹙了蹙眉,“沈大哥怎么這樣說?我不知道旁人是怎么想的,但就像我先前同你說的那樣,在我的認知里,女子從來不是別人的附屬品,一定需要去依附別人。我需要的,從來不是什么身家豐厚、身份煊赫的夫婿。我只想要……”
只想要你當我的夫婿。
這句話,宋玉枝到底只含糊在唇間,不好意思宣之于口。
所以停頓半晌之后,宋玉枝道:“總之,我沒有覺得你哪里不好。”
聽到這樣的話,看著小姑娘認真地板下臉來,沈遇終于還是偏過頭,悶聲笑了一下。
笑完,他旋即又正色道:“那我也是一樣。枝枝,我求取的也不是旁人,不是別家以夫為天的尋常女子。我喜歡看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你那么忙,睡覺的時間都不多,若是你能在百忙之中,還能想到為我準備禮物。我當然高興,卻也會擔心你的身體。所以你想不到也沒關系。左右等你忙完,有空能想起我來,我終歸在……一直都在。”
平素寡言的青年,鮮少一口氣說這樣多的話。
他用一雙星子似的眼眸看向她,柔情似水。
宋玉枝回望過去的時候,甚至都感覺要溺斃在其中。
她只覺得心跳越來越快,耳朵和臉頰也越來越燙。
燙到宋玉枝再不敢同他對視,挪開眼說:“這次我是真的忘了,我很過意不去。不過我那手針線,確實是挺拿不出手的。這樣吧,等這個月盤完賬,我給你從頭到腳置辦一身新的。”
沈遇輕笑一聲,想說不用浪費銀錢。
宋玉枝近來忙得忘乎所以,周氏這當娘的可不會對女兒的婚禮放任不管。
尤其是周氏更早察覺到了閨女對婚禮、對未來女婿的疏忽,心下同樣過意不去,已經著手在準備為沈遇多做幾身衣裳鞋襪。
而且他現下做的都是粗重活,日常也不適合穿什么好衣裳。
但終歸是小姑娘的一番心意,也為了讓她心里好受些,沈遇最終還是笑著應了一聲“好”。
大楚習俗,男女成婚之前三日,便不能見面了,也就是俗稱的“禁見期”。
若是規矩大一些的大戶人家,這禁見期還會被延長到一個月。
宋玉枝和沈遇同在宋記上工,不可能互相躲著三日不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