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頭到了廳上,宋玉錦被安排著坐下,便安慰自己道:一場宴會而已。若是放在從前,這種層次的宴會使八抬大轎請她,她還未比肯來呢。而且同是赴宴,他們王家卻能和官員坐在一道,乃是座上賓。反觀宋玉枝,初來乍到,至多也只能在最末一張桌子坐著。中間差著好幾十個順位呢,豈能混為一談?
還有王家老太太那邊,她在莊子上一待就是幾個月,前幾日一見越發暮氣沉沉。斥責她的時候,一長串話說完,更是差點喘不上氣。
想也知道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只等老太太去了,王家大房掌了權,自有她風光的時候!
那時候按死宋記,跟按死一只螞蟻有什么區別?
至于宋記今晚會不會下場參試,競選管家食肆,就更沒有什么好擔心了。
今年曹師傅休養得宜,狀態良好,宋玉錦前兒個才嘗過他的手藝,別說在豐州城這樣的彈丸小城,便是放到京城去,都不會遜色于任何大廚。
宋玉枝不過是半路開竅的傻子,不知道從哪里學到了一些旁門小道,豈能和曹師傅相提并論?
宋玉枝真要敢不自量力地下場比試才好呢!
反正沒什么人知道自己同她的堂親關系,正好當個笑話看!
想通之后,宋玉錦便不再去關注宋玉枝,殷勤地同周圍的官員家眷攀談起來。
另一邊廂,宋玉枝除開在大門口瞥了宋玉錦一眼,后頭壓根沒再關注她。
歷來宴會上怎么安排賓客座次是門學問。
前些日子,魏老夫人就讓丫鬟跑了宋記一趟,帶來了一個口信,說她覺得宋玉枝能憑實力露臉,這次排座便按著原先的規矩來,不給宋玉枝搞什么特殊。
現下就如同魏老夫人說的那般——
魏家把原先隔成兩間的廳堂改回了一間。原先隔斷的位置,放置了折疊書畫屏風。一邊坐男賓,另一邊坐女客。
宋玉枝就被安排在女客這邊,最末的一張桌子上。
同桌和附近的賓客,要么是清風客棧李家這樣略顯沒落的商戶,要么就是和宋玉枝情況一樣的、第一次赴宴的商界新秀。
大家境遇相似,誰也不會低看誰一眼,反而還能客套地寒暄上幾句。
而且可能大多數人都想往前頭去的緣故,這一桌更還有好幾個空位。
宋玉枝樂得自在,招呼兩徒弟一道坐下喝茶聊天,一晃眼天色便黯了下來。
霍知州、賀同知、趙通判等數位官員,下值過了來。
眾人紛紛起身相迎。
“都不必多禮。有些公務耽擱了,怠慢諸位了。”霍知州私下里是很和氣的人,并不擺什么官員的譜兒,現下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同眾人拱手致歉。
堂上眾人自道不敢。
霍知州還是笑,“尋常宴席而已,諸位都松快些,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
剛說到這,霍知州不知道瞧見了什么,聲音猛地頓住,而后臉上笑容更濃,連說了幾個“好”字,又當眾宣布道:“今日廚藝比試之題,為一個‘鮮’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