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枝前頭就和沈遇提過,鋪子里事務多,不能保證運送,她更沒時間出城。
但她會在力所能及的時候,抽調人手過來。
今日是宋記給民兵營提供飯食的第一日,又有牛二那樣心懷不軌的小人還滯留在營地里,宋玉枝少不得要讓人跟車過來看看情況。
一開始她準備讓辦事最周全的鐵牛和最能言善道的張栓子來。
恰好宋知遠午間下學回來,做完了宋記午間的賬目,提出自己想去。
小管家公年歲雖小,但不論是腦袋還是口齒,都勝過店里其他伙計一截,甚至一般的大人都不如他。
他近來又才開始重新念書,日日魏宅、宋記兩頭跑,腦力工作量負荷過量,正好出城散散,換換腦子。
宋玉枝就改了計劃,讓宋知遠和小伙計里頭、年歲最大的樁子一道過了來。
兩個小子同小石頭等人一起出的宋記。
只是宋知遠終歸個頭矮,步子小,板車上又沒有位置再給他坐,小石頭等人少不得要遷就他。
冬日里飯菜很容易變涼,宋知遠就讓他們先走,自己和樁子跟在后頭。
兩人也沒落后太多,小石頭察覺氣氛不對,同相熟的人打聽情況的時候,宋知遠就到了。
到了之后,聽過一耳朵,宋知遠沒急著進去,拉上樁子去了別的地方。
現下見那牛二死不認賬,宋知遠也不惱,只做了個“請”的手勢,讓旁邊另一人上前。
這人就不是生面孔了,而是民兵營成立之初就已經入營的老軍醫。
等他站定,宋知遠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說:“你前幾日暗算我姐夫不成,一直躺在傷兵營里。能接觸到的只有這位郭大夫。郭大夫又和衙門里的文書走得近,想來你是從他這里得的消息吧。”
“好你個牛二,我不過跟你提了一嘴,你居然轉頭就胡亂編排。今日若不是宋小哥找我,我還不知道你在人前胡亂傳話呢!”
郭大夫越說越氣,指著牛二道::“大伙兒別聽他瞎說,宋記原先的蓋澆飯確實是賣九文錢一碗。但咱兵營的境況,你們也知道,咱們沒有朝廷撥下來的軍費,是知州大人四處籌集的款項。哪兒能在吃食上一個月花那么多的銀錢?”
宋知遠拿出隨身攜帶的小賬冊,翻到某一頁展示給眾人瞧,補充道:“我們家可沒收到一百五十兩。同兵營的往來賬目,一個月還不到百兩。”
伙房里其他兵丁自內涌出,第二批過來用飯的兵丁自外而來。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那牛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的,強撐著說自己聽錯了、記錯了,但自然沒人再聽信他。
宋知遠學著他先前的樣子,背過雙手,“讓我猜猜,你大費周章說那么些話,是想利用信息差,讓民兵大哥們以為我家賺了很多銀錢對吧?只要我家按著六文錢的標準,烹制飯食。大伙兒心里肯定會犯嘀咕,有埋怨,覺得我們宋記昧下了至少三文錢一個人的差價,一個月那就是四五十兩銀子。”
說到這,宋知遠頓了頓,又嘆了口氣,“你這做法,雖不至于能生出什么大事端,卻可以在民兵大哥們心里埋下不滿的種子……往后民兵大哥們日日在我姐夫手底下操練,又日日吃著我家的飯食,心中不滿日積月累,說不定就動搖軍心,發生嘩變。來日都不用北戎人打過來,這偌大的民兵營就成了一盤散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