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途徑長纓街,我觀小娘子目光多有停留。那處損毀確實嚴重,修葺和重建少說得花上數月時間。若是小娘子不準備留在豐州城了,不妨還回原籍。若是有關商稅的新詔令頒布,京城自然是第一個受惠的地方……”
便是劉文書不提,宋玉枝也確實有這樣的打算,但劉文書特特說了,宋玉枝少不得要道一聲謝,謝過他的提醒。
劉文書忙讓宋玉枝不必客氣,“且不說小娘子本事過人,看著就非池中物。只說你夫婿先前為我們豐州城將士和百姓做的事,劉某這些提醒便不值一提。”
說著話,劉文書將宋玉枝送到了書房外。
霍知州尚在忙別的事,還未曾得空過來,只說讓宋玉枝進去等候。
另外桌上還有書信,是給宋玉枝的,讓她邊看邊等。
宋玉枝再次同劉文書道謝,目送他走遠后,獨自跨進書房。
霍知州素來儉省,用福福昔日的話說,那就是對衣食住行半點不講究。
他設在衙門里的書房簡單的甚至有些樸素,里頭只有一套桌椅,一張軟榻,一條書案,以及一些個裝滿了書的書架,堆滿了公文的博古架,并不見任何奇珍異玩。
宋玉枝掃過一眼后,就收回視線,在靠近門口的圓凳上坐定。
桌上擺著一封厚厚的書信,信封上寫著宋玉枝親啟。
那字跡宋玉枝還算熟悉,從前在宋知遠帶回來的字帖上見過,正是魏先生的手筆。
既然是寫給自己的,霍知州又說了她可以先看。
宋玉枝便立刻展信看起來。
書信里頭是魏老太太的口吻,她老人家先在信里問候宋玉枝,說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又說了他們一家去往萊州府后的經歷。
說完那些,魏老太太表達了濃重的歉意,既是歉疚沒在戰亂時給宋玉枝最周全的安排和保護,又說起魏先生月前已得到了新朝的調令——
魏先生重新被啟用,還升了職位,擔任戶部尚書一職。
新朝正是用人之際,定下的上任時間十分緊迫,他們一家索性就不回豐州城了,先同魏先生回京上任。
再相見,不知道是哪年哪月。
后頭書信中的口吻換成了魏夫人。
魏夫人道出了京城魏宅的地址,讓宋玉枝如果愿意去京城的話,就回信過去,魏家使人來接,還說不管宋玉枝去不去,他們也會像在豐州城這般,灑掃出一個單獨的院子,給宋玉枝留著,方便她隨時去住。
一封書信足足寫了八張紙,差點就裝不進普通的信封。
魏先生大概也是考慮到了這點,輪到他“說話”的時候,他就沒有另起一張,只把字體變小,縮在末尾寫了幾行,交代叮嚀了宋玉枝一番,還提到宋知遠不能荒廢學業……
每一個字,都透著魏家人真心實意地關切之情。
宋玉枝心中熨帖,甚至能腦補出魏家人說話時的口吻。
她一連把八張紙看了兩遍,確保沒有任何疏漏,才原樣把紙疊好,塞回信封。
也就在她整理好這封信的時候,宋玉枝才發現底下還有一封。
第二封書信的信封更小一些,也更薄,又被壓在那厚實的魏家書信下頭,這才沒被宋玉枝第一時間發現。
信封上頭只一個“宋”字。
宋玉枝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字跡——畢竟平頭百姓中,會寫字的人是絕少數,即便是她,接觸到會寫字的人也不多。
但也不知道為何,她莫名就是覺得那字跡有些熟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