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彥松開眉頭,先說不急,“今日我告了一個時辰的假,回來的早。”
又道:“天色還早呢,夫人趕我作甚?”
周氏把桌上的碗筷收攏到一處,“不是我要趕你,而是枝枝一會兒就沐浴完了。你在這,她少不得要穿戴整齊了出來。你不在的話,她也能松散自在一些,早些上床歇息。”
宋彥坐著沒動,又把眉頭原樣蹙起,輕嘆道:“阿囡,枝枝是不是覺得我不夠喜愛她?”
回想周氏和宋知遠剛來京團聚的時候,三口人關起門來抱頭痛哭。
一場眼淚過后,自然也就沒有什么生疏可言了,還跟從前一樣親近地相處。
今日宋彥都做好接受女兒的眼淚和埋怨了。
可宋玉枝并沒有哭成淚人,他便也只好強忍下淚意。
再加上宋玉枝已經好了,不再是癡癡傻傻的模樣,宋彥宛如初為人父,突然就無所適從,不知道如何同閨女相處了。
周氏放下碗筷,在宋彥身邊坐了下來,看著他鬢邊的白發,柔聲道:“夫君怎么會這樣想?咱們枝枝是最懂事,心腸最柔軟的好孩子。”
宋玉枝在外面討營生的時候,極為厲害,半點不會吃虧,任誰都不能對她蹬鼻子上臉。
但對著自己人,那就是有人對她好一分,她恨不能以十分相報。
不然怎么會在短短時間內,她身邊就聚集到那么多人,愿意為她鞍前馬后呢?
這世上可沒那么多傻子!
還有,方才宋玉枝還在擔心宋彥夾在中間會難做呢!
“她剛病愈那會兒,你下落不明,我六神無主,知遠也小,日子真的太難了!所有重擔全壓在她一個人肩上。她這才比同齡的女孩都成熟要強一些,情緒也更內斂一些。你要是因為這個,覺得她不好。我就……”
眼看著周氏就要發狠,宋彥連忙道:“枝枝是我親女,從前她有不足之癥,我都尚且疼她還來不及。現下否極泰來,我哪里會覺得她不好?夫人這樣說,跟我心上插刀子沒兩樣了。我剛無非是在想,想我今日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我想要彌補她,這才那樣問。”
周氏擦了眼睛,“不只是你,我也對她常感虧欠。便只能對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可惜枝枝大了,都嫁人了。不然也不用講究什么‘女大避父’。”
這么說著,宋彥的語氣不由變得酸溜溜的。
這時宋知遠又過來了。
他雙手抱著小被子,腋下夾一個小枕頭,聽到親爹最后的話,慶幸道:“還好我小,還不用跟姐姐太過避忌。娘,我屋子讓給辛夷哥睡,我今晚同你們睡。”
周氏尚未應聲,宋彥沒好氣道:“你屋子不小,一張床還有一張榻。哪里就睡不下了?”
言罷,宋彥也不給宋知遠反駁的機會,直接起身提溜起他的脖領,“你娘和你姐姐今晚肯定是要徹夜長談的,你在里頭裹什么亂?正好你把鋪蓋都拿出來了,你跟我去前頭書房睡。我考校考校你的功課。”
宋彥雖然清瘦,到底是成年男子,任宋知遠如何掙扎,如何哀叫“不要啊”,都沒辦法恢復自由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