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宋玉枝奇怪地“咦”了一聲,“老太太方才不是還未起身?”
丫鬟忙道:“二姑娘說笑了,老夫人特地著人去請您。怎么可能自個兒還未起身?她早就在等著二姑娘了。”
那仆婦也立刻幫腔道:“對,一定是剛才老奴進去通傳的時候,眼花耳聾聽錯了老夫人的意思。二姑娘快進屋去吧。”
早這樣不就好了?
于是宋玉枝也不用再費什么口舌,同丫鬟一道進了屋。
窗明幾凈的屋舍里,宋老太太坐在臨窗的炕上,炕桌上已經擺上了膳食和一副碗筷。
看樣子,宋老太太原本是計劃一邊用朝食,一邊在窗邊欣賞宋玉枝在院子里立規矩。
宋玉枝在心里嗤笑一聲,面上多少帶出一點諷刺的笑意。
宋老太太恍然不覺一般,先揮手讓屋里其他下人都退了出去,又笑呵呵地指著炕桌另一邊,“枝丫頭來了?你這孩子也是,都上京好幾日了,也不知道來祖母這里請個安,問個好。快坐下同祖母一道用些吧。我記得你從前就愛吃家里的點心。”
她一副慈愛長輩的口吻,若是讓不知內情的外人聽了,還以為祖孫二人之間感情多和睦呢。
宋玉枝沒那么多時間同她虛與委蛇,徑自落座后就道:“老太太可能真的如方才那媽媽說的,年事已高,記不清事了。從前我在家時,你和老太爺嫌我辱沒宋家,從不許我出小院,我哪里能吃到你這的什么點心?”
宋老太太臉上和藹笑容淡了下去,“枝丫頭,你既然應了我的邀過了來,想來你也不是想同整個宋家交惡吧?何必這般咄咄逼人?”
不得不說,宋老太太旁的不說,看人看事的本事還是有一些的。
盡管前兩日剛抵京的時候,宋玉枝誤會宋彥可能有了旁人,做過大不了帶著娘和弟弟出去單過的最壞打算。
但是事實證明,是宋玉枝想錯了,宋彥并不是那樣的人。
而且這二日相處下來,宋彥對女兒的疼愛,絕對不比周氏少。
宋玉枝自然是盼著他好的,不希望他得來不易的仕途蒙上污點,否則她吃飽了閑的才會應宋老太太的邀請,過來宋家大宅這邊。
但好在,宋玉枝并不是完全處于被動地位。
她手里捏著宋老太太的話柄只是一遭,另一遭是宋老太爺的案子雖然得了平反,宋家所有家產都歸還了,新皇卻未曾起復宋家其余人。
也就是說,除開在翰林院供職的宋彥,宋家眾人都還是白身。
宋玉枝還是不卑不亢地笑,把流放路上的宋老太太說過的那些話,還給了她。
“我確實不希望我爹背上不孝的罵名。但老太太也別想著利用這個,就能將我捏在手里。你別忘了,宋家其余子弟如今都成了白身,你也不希望宋家傳出‘母不慈,子不孝’的罵名,讓他們這輩子都不能入仕吧?”
宋老太太聽出了話中的揶揄,板下了臉,臉上兩道法令紋越發深重,整個人看著越發刻薄,不好相與。
“宋玉枝,你欲何為?”
宋玉枝不緊不慢地理了理袖口,“我不欲何為。就希望從此以后,我們兩家都跟在豐州城里一樣,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們走我們的獨木橋。”
宋老太太猛的一拍炕桌,“你這是要鐵了心要分家了?”
宋玉枝無語地蹙了蹙眉,“老太太又忘了,我們在豐州城的衙門里,當著文書的面,就已經立下了字據要分家。那字據現在還在我娘那里存著呢,需要我尋出來給您看看嗎?白紙黑字還畫了押,可做不得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