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安這個名字,對于在場所有人來說都不算陌生。
也就是宋玉枝這樣的穿越人士,之前一直在市井里討生活,在聽到這個名字后,第一時間沒有想到,其背后代表的含義,惘然了一瞬。
直到宋彥訥訥地道:“你是武安侯的……”
宋玉枝才回過神來,露出了和其他人一樣的詫異神色。
青年應了一聲“是”。
“我是武安侯的幼子。七年前孤城一戰,闔家傾覆。是義母散盡家財雇用了許多江湖上的好手,追上前線將我救下,為我造了個新身份,又把我送到老醫仙處診治。多年來我們二人相依為命,四海為家,最后才去往豐州城。”
他說得極為認真,語速極慢,目光自始至終都看著宋玉枝。
“先前我并不知道還有回京城的一日,以為一輩子都會在豐州城過閑散日子,便沒有將這些前塵往事細說。但后頭自從打算來京城,我便知道這件事早晚是瞞不住的。只沒想到,這么快就會在外間遇到從前的海家二公子,如今的二殿下。”
屋內一時間陷入了沉寂。
等過半晌,眼見還是無人說話,趙大娘出聲道:“阿周,枝枝,你們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讓臭小子不許想,不許提往事的。而且‘遇兒’也不算假名,是他小時候的乳名……”
趙大娘越說,聲音越低,顯然也是自知理虧。
沈遇以眼神制止了她,繼續道:“隱瞞終究是我不對,對不住你們的信任。”
再齊齊沉默著不開口,也不是個事兒。
宋彥和周氏對了個眼神,輕咳一聲,“奔忙了一上午了,明日你還要治傷,不如早些回房歇著。”
周氏跟著道:“對,午飯我還沒張羅呢。枝枝,你和遇兒先回屋,一會兒我使人把午飯給你們送屋里去。”
他們這樣說,就是表明了態度——讓女兒女婿關起門來好好說話,單獨解決,他們不會代替宋玉枝做什么決斷。
沈遇遂也不再多言,見過禮后便先行出了去。
宋玉枝腦子亂糟糟地跟在他身后。
趙大娘借口去了廚下幫忙,宋知遠則是很有眼力見兒地說回屋寫功課。
等他們都離開了,正房內只剩下宋彥和周氏夫妻二人,靜默地對坐過半晌,宋彥這才臉色沉凝地再次嘆息出聲。
周氏也有些心亂,聽到他這綿延不絕的嘆息聲,無奈道:“世人都說嘆氣會把好運嘆沒。夫君這是不想要咱家的好運了?”
聽到周氏刻意放輕快的語調,宋彥跟著神色一松,“阿囡,如今倒是你比我更沉得住氣,更想得開了。”
周氏搖頭,“不是我沉得住氣,也不是我想得開。而是我覺得,不管遇兒從前是誰,只說在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是個孝順能干、有擔當的好孩子,同枝枝兩情相悅。因為這樣,我才樂見枝枝嫁與他。他過去是誰,改變不了這些,只會讓我更心疼他……我便也不用想那么多了。”
“那枝枝……”
“我先前就跟你說過,枝枝是內心最柔軟的人。遇兒以真心相待,她必回以真心。她應該會有些迷惘,但等想清楚后,她不會舍得真的同遇兒生氣的。”
知女莫若母,宋彥倒也不再擔心什么,只是接著道:“先前我想著,我雖然官職不高,但到底算是天子近臣,有些功勞傍身,哪怕是在翰林院里窩一輩子,境況也比從前好了太多,總能護住咱家一家。今日之后……”
今日之后,宋家的日子怕是要再次迎來一次翻天覆地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