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彥和沈遇都算是天子近臣,日常接手的事宜都是跟建元帝親自對接的。
他們若是對京中不滿,那就是對建元帝不滿了!
宋彥和沈遇再次行禮,連忙道不敢。
宋彥道:“陛下,臣惶恐。臣這樣的殘疾之軀,自古便不能入仕途。幸得陛下垂憐,臣才能僥幸謀得一官半職。若臣還心生不滿和怨懟……臣實在不堪為人臣子!”
沈遇也是一樣,“臣闔家受前朝昏君忌憚,落了個尸骨無存的下場。如今得遇陛下這樣的明君,為臣闔家洗冤正名,便是臣父在地下有知,也只會欣慰感恩。”
建元帝頷首,又疑問道:“兩位愛卿既然不曾對京中不滿,又何必自請離京呢?在京為官和外放的區別,想來不用朕告知你們二人。”
他詢問的對象依舊是宋彥和沈遇,目光卻重新落到了宋玉枝身上。
不用說,建元帝已經猜出這是宋玉枝的主意。
宋玉枝索性也不再兜圈子或者隱瞞什么,大大方方地起身道:“陛下,這確實是臣婦的主意。臣婦這胎保得不易,近來雖然胎像漸穩,但臣婦始終懷念在豐州城里的日子。臣婦的父親和丈夫被臣婦鬧得沒法子,又眼見臣婦因為思念豐州城而茶飯不思,這才上了這樣的折子……”
說到這里,宋玉枝臉上露出赧然的笑,再次恭恭敬敬地行禮,“臣婦任性妄為,也知道官員的委任并非兒戲。若陛下要責怪,就怪臣婦一人便好。”
宋彥和沈遇也順勢垂首跪下。
霎時間,金殿之上靜得落針可聞。
好半晌之后,上首才重新傳來建元帝的聲音——
“儒家常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宋愛卿和沈愛卿能把家人看得比前程還重要,確實令人動容。若朕不允,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一些。”
說著,建元帝就從案上抽出一道調令手諭,讓大太監當堂宣讀,任命沈遇接替方鴻光的職務,成為豐州城的守將。宋彥則是被任命為豐州城知州。
顯然,在他們三人到來之前,建元帝已經做好了應允的打算。
既然他這么順利地應允了,又宣召他們三人前來作甚呢?
總不至于是專程為了聽宋彥和沈遇的那番場面話。
懷著這樣的疑問,宋玉枝跟著宋彥和沈遇一道領旨謝恩。
又寒暄過幾句,建元帝話鋒一轉道:“豐州城距離京城路途遙遠,你們這一去,不知道再見面時是何年。尤其是武安侯夫人,朕膝下無女,只把你看成自家女兒,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和朕有緣。可惜朕是沒機會親眼看到你家的孩子降生了,朕便提前讓得力心腹給孩子準備了一份見面禮,你且看看,看看合不合用。”
話音落下,有人捧著托盤入內。
那托盤極大,上頭的物什琳瑯滿目,有純金打造的長命鎖,做工精致的虎頭鞋帽,綴滿寶石的瓔珞項圈等不一而足,不只貴重,意頭更也極好。
宋玉枝掃過一眼,正準備再次謝恩。
下一瞬,宋玉枝抬首,忽然就呼吸一窒,額前甚至不自覺地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只見那負責呈送見面禮的建元帝心腹不是旁人,赫然正是宋玉枝先前在圍場見過的、海明最信重的幕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