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草?有淡水?
是海苔還是草?
“那石頭有多大?”
“比我這屋子可大得多了!”茍順張開兩手,望空一劃。兩只手臂突然就懸在半空,眉頭皺起,嘴里發出微微的呻吟聲。
甄鑫轉過頭看去,外面來了兩個人。
一個是葛衣老者,一個是皂衣壯漢。
“是村長與官府的人。”蔡老二低聲說道。
元朝縣制,縣下有鄉,鄉下設都,都下有村社。五十戶以下為村,超過五十戶為社。
此時的瓊州對于元朝來說,還是個邊緣地區,人口稀少,大多村社直歸縣級管轄。
“呵呵,都在啊……”村長面無表情地笑道:“有客人?”
“嗯嗯,幾個朋友。”
“這位,是縣里來的司吏。”村長往后退了半步,讓出皂衣壯漢。
壯漢從懷里掏出一卷紙,攤開念道:“茍姓名弟,定籍為上等民戶,當納稅絲一兩二錢,綿二兩二錢,鈔五兩,米三石五升。”
茍順一蹦老高,怒道:“你,你……怎么可以這樣胡扯?”
壯漢往前踏出半步,怒目而視,“你待怎樣?”
茍順一頓,臉成苦色,看向面無表情的村長說道:“村長,你得給說說理,我怎么就成上戶了?你看,我家里像是那么多財產的人嗎?”
“像!”村長點了點頭,說道:“沒財產,能養那么多老婆?”
“我沒錢就不能娶老婆了,這什么道理?”茍順不服。
“你別說我在欺負你,咱們又不是色目人,本來就不許多妻,你既然有能耐娶,我也不好說什么。但是稅,肯定是得按上戶的標準來核的。”
“那也沒這么多啊……”
“你今年的夏稅都還沒交,而且,去年是按下戶標準納的稅,既然核定為上戶,差額這次就一起補了。”
“我,我……我休妻成不?”茍順的臉已經擰成了苦瓜。
“嘿嘿,你就是今天休妻,該交的稅也一樣得交。”皂衣壯漢又往前踏出半步。
茍順縮著腳后退道:“我根本就沒有田,哪來的米納稅?”
壯漢鄙夷道:“讓你納絲綿,難不成還得幫你養蠶植綿不成?天下所有人都是這么定的稅額,到你這就不成了?你是誰啊?”
茍順頹然蹲下,嘀咕著說道:“我,沒錢啊……”
“別啰嗦!”壯漢不耐煩地說道:“所欠稅款,折鈔共計三十兩六錢四厘,你今日若能交齊,我做主給你免去零頭,納三十兩鈔即可。”
“三十兩……”茍順喃喃地說道:“我全家這么多人,一年開銷都不到十兩,你讓我納三十兩?你把我賣了吧……”
壯漢面色一沉,冷冷的目光從茍順身上掃過正在觀望的甄鑫幾人,又看向縮在門邊的幾個小娃娃,眼睛突然一亮。
“這幾個娃娃倒是長得端正,縣里達魯花赤老爺正在尋買驅口,我受點累,幫你賣過去抵稅。”
“什么?絕對不行!我的孩子,怎么可以賣為奴仆!”茍順又蹦了起來。
村長眼神掠過,臉上現出怪異之色,嘖嘖嘆道:“原以為,你們家養了一窩的泥猴子,沒想到收拾收拾,還真的挺標致。”
甄鑫不由愣神,這些孩子被養得這么臟,并不是因為茍家婆娘們懶得收拾,而是因為現實需要讓他們活成臟孩子……
茍順見壯漢向孩子們走去,不由大急,伸出手便抓向壯漢衣袖。
“啪!”
一個耳光掃來,茍順臉上多了一坨紅掌印。
可是,被打得發暈的茍順,依然扯住衣袖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