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行省丞相的金印,輕松地取代高克恭成為新任的左右司郎中之后,方回便接管了王府內外剩余的駐軍,并將他們移交給決定與日月島軍合作的靈峰山副千戶薛圖。
又以三寸不爛之舍,將那些討厭的江南宿儒先送去客棧休息。雖然甄公子沒有明示,但是方回可不敢對這些老夫子動手動腳,只是暫時限制他們的自由活動還是有必要的。
擺平王府內外諸事之后,方回又顧不得一天的勞累,帶上幾支日月島護衛隊,清理杭州城內有可能的反抗者。
平民百姓,不會管這座城市或者這個行省是否換了主人,所以不用搭理。
富紳豪族,都是懂事的,自然也不會在還沒損害到自己利益的時候,跳出來當出頭鳥。
江南釋教總統所的僧兵,已經被甄鑫打得潰散出逃,也不用管。
四個錄事司以及衙役,有行省丞相金印在身,在一頓夾雜著威脅的安撫之后,也各自縮回錄事司,明天開始,該干嘛繼續干嘛。
執掌兵權的杭州路萬戶府總管,突然暴斃而亡,死因不知。方回順便讓所屬錄事司明日一早前去收驗尸體。
剩下的,就是這座城市中最大的幾只吸血蟲。
浙江行省連丞相都是剛剛委派過來,達魯花赤至今還空著。但是行省之下,杭州路總管府以及各個錄事司,均有達魯花赤負責監管日常政務。
這些人來到江南之后,便迅速地融于這個花花世界之中,除了不干正事,啥事不落。
雖然握有行省丞相的大印,并有全副武裝的日月島護衛隊,清理這些蒙古老爺也花費了方回一整夜的時間。
沖突之中,難免殺死這些蒙古人不少的護衛,但是方回還是謹遵甄公子的吩咐,這些蒙古人可打可罵,但是不能殺。
有些遺憾,不過看著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蒙古老爺們在自己眼前,變成狼狽不堪模樣,方回還是感覺到了天網恢恢的威力。
這世間,不是沒有天理存在,而在于是否有人愿意挺身而出,去維護這天理,去讓天理重現于人間!
這一刻,方回深深地體會到自己肩上所背負的重任,為了受盡屈辱的江南黎民不再求告無門,為了忍饑挨餓的江南百姓從此不愁吃穿,方回下定決心,一定要向甄公子懇求,讓自己在行省左右司郎中職位之上,多停留一些時日。
哪怕為此將成為別人口誅筆伐的對象,哪怕因此在史書中留下千古的罵名,方回也決不后悔。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我,方回是也!
此時此刻,在方回蒼老的臉上,每一塊皺紋都泛出如英勇就義一般的光芒。和著他全身的汗酸味,令身后的日月島護衛們,不由自主地又往邊上挪開了幾尺。
初升的陽光,順著錢塘江潮水悠悠地籠向杭州城。
樓船緩緩地撐離碼頭。
船上二十多個蒙古老爺們,或憤怒或迷惑,或怒目而視或破口大罵,但是沒有一人敢跳下船與方回拼命。所以,方回可以施施然地臨風而望,揮手作別。
這些蒙古人,有杭州路總管府、四個錄事司以及各縣抓來的達魯花赤,還有一些在各級官府中任職的官員。
夾在其中的,是以私人名義南下,致杭州事變的導火索之一、怯薛千夫長賀勝。
方回并不清楚甄公子把這些人用船送回北地,到底是為了什么。也許是不想與朝廷鬧得過僵,也許是擔心蒙古人瘋狂的報復,也許是想留下一些的香火情。
方回不會關心原因與結果,他只對過程負責。將甄公子交代的每一件事,都落實到最細微之處,才能讓甄公子體會到自己的無可取代的重要性。
人既然離開杭州,就跟方回沒有太大的關系。這也讓他對杭州接下去的治理,充滿著信心。
唯一讓方回覺著遺憾的是,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操勞,終于讓他感覺到了疲憊。
要是再年輕十歲,該有多好啊!